没有预想中的被咬和疼痛,倒是身下的人好像动了一下。
啧!祁晔不会点背,有她当人肉盾,还是被咬了吧?
“你可以起来了……”
正思索间,耳边突然响起祁晔沙哑的声音。
疏离一愣,睁开眼睛,就见祁晔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虽然面容憔悴,眼底却有一抹玩味戏谑的笑意。
不等她反应,祁晔便再度抬手,手中匕首从疏离的后脑迅速划过,一条蛇被斩成两截落在地上。
疏离连忙撑着身体坐起,这才发现祁晔不知何时捡起她掉落的匕首,斩落了离他们最近的几条蛇。
许是察觉到两人同时醒来,不好对付,后面仅剩的几条蛇头也不回地游走了。
祁晔起身,将手中的匕首翻来覆去看了看,眼底笑意愈浓。
“这不是我的匕首吗?你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你杀薛昊那晚。”疏离接过匕首收回鞘中,“这么好的东西,给一个死人太浪费了,不如拿来防身用。”
祁晔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搀扶着换了个落脚的地方,勉强从河里抓了两条巴掌大的鱼,用树枝串起来放在火烧烤。
疏离的目光在烤鱼上,祁晔的目光却是在疏离身上。
“你方才……莫不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护着我?”他幽幽问道。
疏离目不斜视:“还你救命之恩罢了,我说过,我是一个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人。”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祁晔依旧笑得明朗。
“认识这么久,我一直以为除了你那个小丫头,你从不在乎任何人。如今能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也算是我的荣幸。”
疏离淡淡道:“虽然你的荣幸不值钱,但你的命还是很贵的。方才你一直不醒,我还以为你死了。”
祁晔摇摇头:“我敢死,阎王也未必敢收。”
“阎王不敢收,活阎王敢收。”疏离笑意收敛,神情略显凝重。
她记得,她坠下悬崖陷入昏迷之前,隐隐看到一道俊挺颀长的身形出现在崖顶,那身影与她之前看到的画像中的夜辞如出一辙。
祁晔也换出一脸正色,想了想:“你觉得,是夜辞下的手?”
疏离思索片刻:“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第一反应是他,毕竟只有大宗院的人能到那里。”
“更何况他要杀我非常合情合理,我可是第一个从大宗院众人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人,只有我死了,才能挽救大宗院失手的局面。至于你,多半是被我连累的。”
祁晔颔首:“我第一反应也是如此,但你仔细想想,他既是不遗余力找到了你,更应该把你抓回去审问清楚才是,而不是什么也不问就直接杀人灭口。”
“更何况,以夜辞的聪明,他应该很清楚,如果柱国将军府三姑娘和辅政王府二公子同时死在大宗院,那大宗院的命数也就到头了。”
“所以说,动手的确实是大宗院的人,但不是祁晔。”疏离头脑清醒,瞬间明了。
她神色微微一凛,与祁晔相视一眼:“大宗院有内鬼。”
祁晔点点头。
两人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突然只听祁晔“哟”了一声:“糊了!”
疏离骤然回神,连忙将烤鱼收回来,却还是糊了一大半。
她正要将糊掉的半边撕下来,手里的烤鱼就被祁晔接了过去,顺手将自己那个烤得正好的交给她。
“你带着伤忙了一上午,多吃点。”
疏离也懒得推辞,一点一点撕着烤鱼慢慢吃了起来。
祁晔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奇问道:“说起来,你的伤应该比我更严重才是,可我怎么觉得你恢复得比我快很多?仿佛我才是重伤的那一个。”
疏离迟疑片刻,她恢复得快,主要是因为她心口那个心魂印记。
每次她受伤,心魂印记都会主动替她吸收承担大部分的伤害。
否则,一个刚刚被伤了心脉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坠下悬崖之后,还能忙活这么多事?
说起来,这也是她敢冒险用假死脱身的原因之一。
“也许……是因为我运气好,又或者是我体质好,骨骼惊奇,异于常人。”
祁晔见她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看着疏离的眼神越发幽深,难以琢磨。
大宗院内此时却正是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度厄楼外一片死寂,门前的空地上跪了十来名黑衣人,有人着夜行衣,有人则是大宗院守卫装扮。
两侧各有两名深衣侍卫守着,鬼四正在其列。
叶青裳表情有些沉重,目光冷冽地扫过跪着的那些黑衣人。
一声轻响,度厄楼的大门打开,夜辞缓缓走出,一袭苍色长袍罩身,森冷威严。
“宗主。”叶青裳快步迎上。
“找到了吗?”
“刚刚传回消息,崖底确实有人生火和活动的痕迹,他们应该还活着,只是暂时躲了起来。”
夜辞颔首,情绪没有波动,目光落在那些黑衣人身上的时候,却倏忽变冷。
昨日他发现崖壁上的崖洞,便猜到疏离躲在那里,本想着先不去打扰她,让她先休养一段时间。
却不料有人先他一步找上了疏离二人。
等他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疏离和祁晔已经被逼着跳下了悬崖。
站在崖洞口,看着里面疏离生活过的痕迹和已经空了的毒烟盒,那一刻,夜辞心里泛起一阵久违的杀意。
他一夜未眠,让叶青裳带人连夜彻查,先后从守卫、后厨以及小厮中挖出了藏在大宗院里的暗哨。
“你们是受何人指使?”夜辞嗓音清淡,却听得众人心头一震。
黑衣人相视一眼,都没有作声。
夜辞不急不躁,瞥了鬼四一眼:“杀。”
鬼四手中长剑出鞘,没有片刻迟疑,直直刺入一名黑衣人的心口。
整个过程迅速简洁,不过喘息之间,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你们受何人指使,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我纯属好奇一问。”夜辞语气淡淡。
“事发第一时间,大宗院便彻底封禁,你们的消息传不出去,外面的消息也难送进来,否则,你们也不会蠢到这个时候主动跳出来。”
他边说边微微抬手,鬼四剑法奇诡,快得根本看不清,眨眼间又一人命丧剑下。
剩下的人神色惶然,中间那人抬头看着夜辞想要说话,却被夜辞眼神制止。
“罢了,你们终究是逃不过一死,不说也罢。下辈子若是再遇到我,记住一点,别再动我的人。”
话音落,剑势起,度厄楼前一片腥红,犹如落日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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