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死寂,气氛有些尴尬,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个。
疏离扫了众人一眼,眼眶一红落下泪来,她拉过商如锦的手,可怜兮兮道。
“母亲对我有什么不满,便只管冲着我一个人来便是,何故要将四妹妹牵扯进来?”
“四妹妹胆小,经不住这么吓的,她本是好心来看我,若是因为此事给她吓出个好歹来,我怎么向大伯和大伯母交代?”
疏离说罢便要向商如锦欠身行礼:“四妹妹,对不起,此事因我而起,你要怪就怪我吧,万不能因此与母亲生出嫌隙……”
商如锦连忙扶住她,一个劲儿地摇头:“三姐姐言重了,这件事就是个误会,若真要怪也该怪我才是,昨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应该第一时间禀明父亲和爷爷才对,三姐姐也就不用平白受这等冤枉了……”
商如锦是出于好心安慰疏离,奈何她心思浅,一着急就忘了好好组织话语,这一口一个“误会”“冤枉”,反倒像是在埋怨沈氏。
尤其是听到她说要将此事禀明商泓,沈氏突然有些心慌。
虽然商家上下都不太待见商疏离,但是商泓也一向不喜欢后院的人惹是生非,让家宅不宁。
“既然是个误会,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家主事务繁忙,就别去烦扰他了。”
沈氏稳住心神,有些烦躁地随意挥挥手,只想尽快结束这件事。
商如锦和桑梓都松了一口气,疏离依旧一副受屈的模样,福了福身不愿多言。
沈氏冷眼瞥了瞥身边的人,正要转身离开,却听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子嗓音。
“要验证三妹妹的话,倒也不难。”
商华容一袭明黄色裙衫,锦带束腰,衬得她身形玲珑修长。
她款步走到沈氏身边福了福身,转而看向疏离,目光陡然变得冷冽。
“既然三妹妹是用所谓的偏方替桑梓治病解毒,那便请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来给桑梓把把脉,便可知晓她近来中了什么毒,又用了什么解毒的方子。”
沈氏一见商华容,顿时有了底气,再经商华容这一点拨,也突然回过神来。
表面的痕迹不难清理,难的是已经服下去的药和所呈现出来的脉象,这一点可没那么容易作假。
“容儿所言在理,来人,去请杜太医来。”
疏离心下咯噔一跳,杜太医?难道是那个太医院医正、晟帝御口亲封的杏林圣手杜太医?
若真是他来了,稍一把脉,桑梓服过解药的事便藏不住了。
商华容似是看出疏离心思,冷冷一笑:“把桑梓带出去看管起来,杜太医来之前,不得接触任何人。”
沈氏身边的老嬷嬷闻言,立刻带着两个人朝疏离和桑梓走过来。
桑梓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紧紧抓着疏离的衣袖,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疏离也沉了沉脸色,一手将桑梓护在身后,另一只手低垂收入袖中,握紧匕首的刀柄,冷眼扫过院子里的人。
她在盘算怎么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沈氏和商华容,带着桑梓逃出这个院子。
不过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了,即便逃出这个院子,这里的事也一定会先一步传出去,府中各处的守卫也必然会涌过来,所以她得先想清楚哪个门最近、最好走……
就在三人走到跟前,准备伸手去拉桑梓之时,突然一名小厮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气喘吁吁地向沈氏回话。
“夫人、二姑娘,有客到!”小厮神色慌张。
“谁?”商华容不悦地皱了皱眉。
“晏大人的夫人,平风县主。”
沈氏和商华容齐齐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陆文嫣?”商华容语气之中带着疑惑,“她来干什么?”
“县主只说是来探望一下府中的几位姑娘,叙叙家常。”
沈氏也是一头雾水:“咱们府上不管是与晏安还是与陆府都少来往来,我们和她有什么家常可叙?”
商华容目光扫过疏离,骤然想起那日疏离说曾在大悲寺与陆文嫣打过照面。
她沉思片刻,隐隐觉得这件事与疏离有关。
“虽然我们往日与她没什么交情,但既然人已经到了府上,就决不能怠慢了,免得人家说我们不懂待客之道。”
商华容握了握沈氏的手:“爷爷和父亲尚未下朝,既然她点明说是来与府中女眷话家常的,我们便去见上一见,且看她说些什么。”
沈氏点点头:“也好,再怎么说,那也是贵妃娘娘的义女,圣上亲封的县主。”
她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商如锦和疏离,商华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既然县主要见府中的姑娘,四妹便随我们一起去吧。”
商如锦突然被点到,惊了一惊,又连忙点点头:“是……”
商华容眼眸一挑又落在疏离身上,冷声吩咐道:“有些事情尚未查清,三妹不宜乱走动,你们守在这里,我与母亲回来之前,决不能有任何异动。”
老嬷嬷心领神会,立刻招呼两个身形高大的丫鬟一左一右守着疏离和桑梓,沈氏和商华容这才领着其他人转身离去。
商如锦放心不下疏离,握了握她的手,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疏离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安心,目送着众人出了门去,院子里很快便又恢复了宁静。
桑梓身体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再经这么一折腾,心绪大起大落,突然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桑梓!”
疏离连忙将桑梓扶进屋内躺下,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好在只是因为身子太虚,又惊吓过度所致。
一大早闹这么一通,她们到现在连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
疏离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却被门口的老嬷嬷带人拦下。
“三姑娘,在夫人和二姑娘回来之前,您还是别出这个门了。”
“桑梓身子虚,我去院里给她煮点粥。”疏离耐着性子跟她们解释。
“三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疏离眸色一冷,沉沉落在老嬷嬷身上:“现在平风县主就在前院,你是想听到商府苛扣下人饭食、饿死家仆这样的消息传到县主耳朵里去吗?”
老嬷嬷一愣,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看了看身边的丫鬟。
疏离又道:“我也没打算出去,只是想去煮点粥。你要是实在怕我逃了,那这粥你去煮?”
老嬷嬷见她不像是在说谎,再一想院门外还有一道守卫,便放下心来,侧身让开道。
疏离也不含糊,洗了些昨晚剩下的绿豆和百合,随即生火煮粥,动作利落干脆,有条不紊。
老嬷嬷三人起初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见她没什么奇怪的动作,便渐渐放松警惕,倚着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府里的八卦。
疏离以余光瞥了她们一眼,趁她们分神之际,将手背到身后轻轻一弹,一个指甲大小的纸团便朝着院墙飞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