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死。

准确来说，是没死成。

醒来时，整个身体都泛着钝钝的痛。右臂和双腿整个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我记得，应该是坠崖的时候这个地方撞到了碎石。

“郡主别用力。您现在不方便身，伤口容易崩开。秋枫，赶紧去叫医师。”

丫鬟兰香听到听到动静，急忙摁下我试图起身的动作。

段灼家的侍女？

医师来得很快，应该一直在旁边候着。把了脉，查看了我的情况后。隔着床上幕帘细细碎碎地和外面的人交流着什么，兰香不在，听声音我猜应该是段灼。

“段灼？”

果不其然，段灼大步一迈撩开了床帘。在我床边坐了下来：

“嗯。”

我偏头看去。说实话，段灼的样子比我好不了多少，腰腹部、头部甚至脸上都有细碎的伤痕，不过精神头倒是不错。

“是你救了我？为什么？”

段灼没接我的话茬，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情况。挑了块手腕青紫的地方覆上指尖，微微用力。

“疼！疼！疼！”

我的叫喊似乎一下戳开了段灼的话匣子，他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疼你还跳！姜绾，你蠢不蠢啊。怎么不疼死你，你知不知道要不是运气好，那块有棵松树。你现在就该在阎王爷那里喊疼了。”

“我说了保你无虞，你就那么想早死？”

“再偏一寸。树枝就会直接从你的心脏插过去。从前国子监那些计策谋论，都白学了？我的命都在你手上，你这个驴脑袋当时就只能想到跳崖吗？”

“孙副将有问题，不是还有赵副将？崖上都是我的人，要你逞英雄把保命的匕首扔出去。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整棵崖树都是你的血！”

自从及笄后，鲜少见到段灼情绪这样外露的时候。都是闷不做声地给我碰软钉子。

就算是当初瘟疫时发，连上三份奏折参他的时候，段灼甚至还能饶有趣味地挑起我奏折里面的刺来。

劈头盖脸地被骂一顿，我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王爷未反。不过是和陛下商量好的计策。佯装造反，引蛇出洞。现在应该正在居庸关绞杀青海王残党。我率部分割右相手下的人马，护卫京城。”

我一直觉得阿爹仓皇造反这事颇有蹊跷。

可是事发突然，还没等我查个明白。段灼这边便率军而来，我只好摁下疑问开始逃窜。

“火勺，你倒是早说啊。崖都跳完了说这遭。”

段灼原本带着药油按摩我手腕的力气陡然加大，又是一段疼痛。

“姜绾，你真的信我会杀你？”

信吗？

其实下马的那一瞬间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选择了逃避，我怕段灼杀我，也怕段灼不杀我。无论是哪种选择，这都不是好的结局。情急之下，只好选择跳崖。

我的沉默在段灼眼里无异就是默认。

段灼长叹了一口气，偏过头去。有些犹豫地开口：

“你跳崖之前...为什么...要吻我？”

来了，我就知道逃不过这一遭。

现在如果说实话的话，段灼完全有可能剁了我。我现在手臂负伤，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而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脑子里面天人作战，生生憋了许久才别出来两个字：

“馋...了...”

段灼显然被我胡说八道的回答气得气血上涌，气急反笑地问我：

“馋了？姜绾，你狗脑子装得什么！”

段灼一个附身将我困在怀里，急促的呼吸扑在我的脸上。我被困在他的双臂之间，碍于伤势动弹不得。

“我想回...唔...”

正想着怎么扯开话题呢。

段灼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低着头带着怒意低头狠狠地吻上了我。几乎是摁着我的头和我接吻，身体弓在上面将我整个人笼罩，勾着我的舌头交缠。

我不会换气，憋得几近窒息。脑子像天香楼的火爆河虾一样，勾了厚厚的芡。

段灼就是在这个时候松开了我的唇，喘着粗气低头问我：

“重新回答，为什么？”

我被亲得七荤八素，潜意识不受控地说了实话：

“想恶心你。”

段灼俯下身，又是一阵急促强势地亲吻。看我被吻到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才堪堪起身。段灼的脸红得滴血，就连耳朵尖儿都泛着绯色。

联想到之前在崖上段灼那副小媳妇样，我觉得我的轻薄很有可能真的打击到他了。

“不就亲你一口嘛。你要真不过意不去，大不了亲回来。够不够，不够再亲。要不然，等我伤好了你给我关大牢里面放几天出出气或者罚我给你洗一个月的马槽。”

身体摸索着往外蹭，扯着闲话同段灼赔笑：

“我看我一直在这里打扰你也不好。我先回府了吧，那什么王府里给我留饭了。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咱们山水有相逢.....”

噌！

刀刃出鞘的声音。

一把寒光横在我的脖子上面，那是我当初劫持段灼用的。现在反而到了他的手上。段灼摁住我乱扭的身子，脸上似笑非笑：

“亲完就跑，姜绾！”

“你敢对我始乱终弃，我就剁了你！”

不是，这算哪门子的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