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脑出血的丈夫八个月，渐渐恢复的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离婚。

无视震惊心碎的我，他说，自己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剩下的日子，只想为自己而活。

我以为孩子们会和我站在统一战线，可他们却纷纷劝我成全。

他们是心满意足了，可我呢？

我和他四十多年的婚姻又算是什么？

季周年病倒的日子里，我仿佛是天要塌下来一般，却是顾不得伤心难过，在ICU的门外，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好不容易盼着他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看着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神淡漠苍凉的样子，又忍不住躲在一旁落泪。

他好似变了一个人，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瘫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情绪又不稳定，我整日整夜地不敢入睡，生怕自己打个盹的工夫，他就伤了自己。

几个月下来，我也陪着他瘦了一大圈。

好在，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季周年的病好了很多，可他看我的眼神，却从没变过。

依旧是那么的淡漠。

这种眼神，好似让我想起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般的不甘、不愿、愤懑、无奈。

我不理解。

不理解终日悉心照顾他的我，为什么会被他这样对待。

我问过他，是否我哪里做得令他不满意？还是他哪里不舒服？再或者他有什么想吃的，我没有给他买来？

可回答我的，依旧是他淡漠的样子。

直到他出院，这段时日的异样，终于有了答案。

他把我叫进屋子里的时候，我正打扫着家里的卫生，许久没有回来，家里的桌子椅子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厨房的锅里熬着他最爱喝的小米粥。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说，我厨房火还开着呢。」

我拿毛巾擦了擦手，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季周年。

「你坐下，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我诧异地看了看他，刚出院，他能有什么事和我说？

我顺从地坐在他的面前。

他一脸严肃，每次他要说教我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神情。

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改过，我都习惯了。

房间内突然静了下来，我等着他开口讲话，他却是将眼神投向窗外。

良久，手摸向枕边的烟盒。

我一把将烟盒夺了过来，二话没说，扔进了垃圾桶里。

「医生不是说了，你出血量小，只要往后多注意着点，情绪不要太激烈，控制着点血压，戒烟戒酒，生活就没太大问题。」

「你也不用发愁，以后我也不跟你吵了，我多让着点你，万事都有我在呢，你不用怕，所以以后这烟酒就别再沾了。」

看他一脸愁容的样子，我自以为是地想他是因为病情才会这样，生怕自己往后没人照顾了，怕我嫌弃他。

那他真是多虑了，在医院的时候，给他翻身拍背，擦身抹汗的不也都是我吗。

孩子们还要上班，照顾小的，所以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在医院陪着他。

「不是说这个。」

他眼睛瞥了过来。

「不是这个？那你快点说，我还得炒菜呢，一会儿大的小的都要来了，饭还没做好。」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看窗外，而是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我。

「竹心，你很好，但是不适合我。」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