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是我父亲捡来的。

那个时候宋扬也就比我大一岁，可眉眼间却皆是与自己年岁不相符的成熟。

父亲培养他做了我的贴身侍卫。

再大一点，父亲亲自为我跟宋扬定下了婚约。

我毫不意外，培养宋扬的这几年，父亲也看出了宋扬天资聪慧，日后必定成大器。

宋扬作为我的侍卫，日日跟在我的身后，他会永远护在我身前，会对我露出难得温柔的一面。

日渐相处这些年，我也心动了。

跟宋扬成婚后，他待我一如往常，只是眉眼间却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直到我偶然间听到他跟好友的对话，才明白他对我的异常是为了什么。

“我对她没有别的感情，只是想报恩而已。”

“我更想离开她，想有自己的生活。”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似乎对于宋扬来说是一个枷锁。

那天过后，我跟宋扬陷入了莫名的冷战。

但还没等对方低下头，战争开始了。

父亲年过半百却还要披甲上战，我等了几个月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与此同时，宋扬不见了。

苏府彻底倒了。

战打的激烈，朝廷没有功夫关心战死士兵的遗孤。

我只能带着妹妹上京。

京城有着重重把守，总算是安全的。

我带着妹妹乞讨了多日，却在长街上看见了一个让我不可置信的人。

宋扬。

他骑在马上，怀里抱着江瑶。

或许是我的视线太过灼热，宋扬朝我看来，他怔愣了许久。

直到他江瑶也注意到了我。

“少将军认识她？”

我有一瞬间的希冀，希望宋扬认出我，能再次护在我面前，我们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可下一秒，他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

“不认识，一个乞丐罢了。”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再也拼不起来了。

妹妹依旧固执地跪在门外，瓢泼的大雨让她逐渐发起了高烧，最终昏倒在了门前。

我无数次想闯进府里祈求宋扬救救她，可我的声音他是不会听见的。

一直到雨停了，府门被打开，宋扬看着晕倒的妹妹皱起了眉。

最终他吩咐人将妹妹送进了府里的下人房，安排了郎中和婢女照看。

妹妹不过片刻就醒了，她拖着病体闯进了宋扬的房中，跪在他的面前。

“阿姐死了……死在郊外的破庙里。”

“求你了，就算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能不能安葬我姐姐？”

宋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妹妹，江瑶则在一旁娇嗔道：“还说不认识这对姐妹，分明交情很深嘛。”

宋扬勾唇轻笑，将江瑶揽入怀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下去。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他们缠绵的样子内心却涌上酸涩的感觉。

妹妹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她拼命上前撕扯宋扬的衣角。

“宋扬！你混蛋！我姐姐和父亲对你那么好……”

妹妹被宋扬一脚踹开，他冷下脸，“够了！”

“苏清如还想怎样？耍什么把戏？”

“我为了还她父亲的恩情，已经被迫照顾保护了她十几年还不够吗？”

他的手摩挲着江瑶的手，“你不如回去告诉苏清如，想要过得舒服就来亲自求我。”

“说不定我会给她一个通房丫鬟的位置。”

所有情绪萦绕在心头却最终化作一声苦笑。

许是早就麻木了，宋扬羞辱的话却让我毫无感觉了。

妹妹哭着摇头，“宋扬，你会后悔的。”

宋扬嗤笑一声，“苏清如惯会耍把戏的，就凭这种借口就想让我激起怜悯的心思？”

“做梦。”

江瑶柔声安抚，“这小乞丐也是可怜，倒不如送到我屋里做个小婢女，至少在这乱世也能活下去。”

她这样说着，柔柔靠在宋扬的怀里，眼中的恶毒却扫向妹妹。

若我在多好啊，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拉着妹妹离开，然后自此跟宋扬划清界限。

妹妹就这样送进了江瑶的房中。

妹妹被带下去后，宋扬却对着怀里的江瑶调笑。

“你似乎不是很喜欢她们？”

江瑶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那位苏小姐可是你的发妻，妾身可不敢不喜欢。”

宋扬笑了笑，捏了捏江瑶的脸，轻声道：“等过段日子，我就央求父亲抬你为正妻。”

“到时候我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迎娶你。”

江瑶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撇了撇嘴。

“民间都说新娘子盖头上的绣花要让夫君亲自绣两人才能更加长长久久。”

“你这次不管怎么样都要给我绣。”

两人亲密的姿态本就让我内心一阵抽痛，江瑶的话更像是盐巴洒在了心口。

疼的厉害。

这个传说我同宋扬说过。

那时我求了他好久他都没有同意。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做这种女儿家的事？”

宋扬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盯着怀里的江瑶许久最终是点了头。

“好。”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早就不该奢望什么了。

宋扬只是不会为我做这种事，可现在他有了自己真爱的人，跟我又怎么能一样呢？

江瑶开心地离开了书房，宋扬却喊来了侍卫。

“去打听打听，苏清如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的妹妹在府里，我不信她不会出现。”

可惜了，我真的不会出现。

侍卫得了令快步离开了，宋扬开始处理桌子上的公务。

可他只是呆坐着，就连笔尖的墨水摊开一大片都没有察觉。

我走近，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

“苏清如又耍这种把戏骗我，以前在府里也老捉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