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才明天就要死了。”
阿才是我爸的小名。
而讲话的正是我家老牛。
我吓得一把甩掉了手里的嫩草,跌跌撞撞朝着我妈跑去。
她听了却不信。
......
“你大白天的莫不是昏了头?我活了五十年,从没见过会讲话的牛。”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随后一巴掌拍向了我的头,“你个小贱蹄子,你不是想偷懒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我使劲儿摇了摇头,顾不得额上的疼痛,拽着我妈来到牛圈。
“真的,我刚刚明明听见了,它说……它说我爸明天会死的。”
我妈站在牛圈外,眼睛死死地盯着牛圈里的老牛。
可那老牛低着头静静地吃着地上的嫩草。
她看了老牛好半晌,才转身拧着我的耳朵,“我看来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咒你爸,看你爸回来打不打你。”
说完她摸了摸老牛的头,“要不是这老牛,你弟弟就被山里的大黑熊给吃了,你以后可不许再胡说八道了。”
我妈前脚刚离开,后脚老牛又开口了,“阿才明天就要死了。”
我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尾一阵寒意。
“妈,妈你听见没,你听到了没?它刚刚又说话了。”
我急的眼泪都快掉了出来,从后面飞奔过去,一把拽住我妈的衣服。
我妈反手给了我一巴掌,“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的嘴撕烂!”
我妈走后,我壮着胆子再次回到了牛圈旁。
地上的嫩草已经被它吃光了。
它甩了甩头,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它露出了几颗焦黄的牙齿,脸颊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它在看着我笑!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口干舌燥、汗毛竖立。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我拔腿就跑。
直到跑进我的卧室,我才开始呼呼喘着粗气。
其实,这不是老牛第一次开口讲话了。
自我记事以来,这只牛就养在了我家里。
我爸说,这是当初我妈怀我的时候,在镇上牛贩子家预定的一头牛。
这老牛和我的出生日期在同一天。
在我们村,牛是不能被杀的。
因为它们憨厚、勤恳、忠诚。
哪怕前几年,家家户户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也没人打牛的注意。
何况这些年,村子里的情况都好上了许多。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初我妈领着我弟去山里摘野果子的时候,被一只大黑熊给袭击了。
眼见着大黑熊快要把我弟给叼走了,我家的老牛猛地往前一顶,它的牛角锋利无比,将那大黑熊顶的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
趁着这间隙,我妈才敞开嗓子大吼着叫人。
所以就算我爸再怎么不喜欢这老牛,我妈也都拦着他,不让他做伤害老牛的事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放学回家我都会带着老牛出门吃草。
而现在,它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就由我每天在外面扯些青草回来供他吃。
我与老牛的感情十分深厚,它是我童年生活里唯一的玩伴。
我摸了摸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产生了一丝错觉,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
下午六点左右,我爸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回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再给老子弄点酒来喝。”
我站在原地,依旧想着下午的事。
我爸见我没动弹,他抓起桌上的碗,朝着我砸了过来,“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爸爸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我弟有样学样,朝着我做了个鬼脸。
头上传来的刺痛让我逐渐清醒,我摸了一把额头,碗碟碎片把我的额头划开了一大条口子。
“还楞在那儿干嘛!赶紧去给我拿酒来。”
我迈开腿来到厨房,打了一碗酒。
“慢些,那酒贵着呢,撒一滴出来我要你的命。”
当酒稳稳放在桌上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别忘了喂老牛。”
说完这句话,我爸端起了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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