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来嫡姐暴病而亡的消息。
可明明此前嫡姐还曾与我互通书信,字里行间未曾透露只字片语。
我辗转难眠,随母亲入宫。
却见棺椁内嫡姐的尸身遍布凌虐的伤痕。
......
夜,静得悄无声息。
棺椁里阿姐青白的面庞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发白的皮肉外翻几乎瞧不出原来的样貌。
胳膊摆放扭曲得怪异,五指的指盖不翼而飞,只剩下狰狞模糊的血肉。
我颤抖着手用衣袖去擦阿姐脖颈处残留的血点,可怎么擦也擦不去。
眼眶里的泪砸落下来,氲湿了干涸的血迹。
阿姐巧笑嫣兮的样貌仿若还在眼前:
「你啊最是让人放心不下,可不是要我照看一辈子么。」
「我定要为阿婼寻一位全京城,哦不,是全晟北最好的夫婿!」
「阿婼乖..不哭了,姐姐替你教训他们。」
温暖的臂弯变成冰凉的棺椁,那个用馨香手帕替我拭泪的阿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合上棺盖,脸上的泪水湿成一片。
我擦净眼泪止住哭声,屈膝于棺前重新跪好。
自从小娘去世后再无今日这般哭过,眼睛肿得不成样子阿姐看到该要伤心了。
屋内门窗紧闭,却游荡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风。
我阖上双眼,指尖掐进肉里,用残存的理智回忆思索宫中与阿姐不合的妃嫔。
这时,门被悄悄推开。
我回头望去。
来人扑通一声跪地,是昔日陪同阿姐进宫的心腹侍女——莲环。
她瘦骨嶙峋,身上穿的是最下等的粗布。
我亲手将她扶起,察觉到她几不可闻的痛吟。
猛地掀开她的衣袖,枯黄瘦削的手臂上全是鞭笞留下的伤疤,新旧交叠。
目光上移,脖颈处赫然是一道深深的勒痕。
我颤抖得几乎站不住身子,阿姐遭受的折辱虐待仿佛在眼前重现。
莲环紧紧扣着我的手,从喉咙里艰难得挤出丝丝喑哑的声音:
「.是..慎刑司...皇..后。」
「皇后,慎刑司。」
我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重复。
御花园,海棠树下。
我身着素衣,执萧而立。
与母亲在宫中待的时日无多,没时间了...
帝后情深,这处便是去往皇后那儿的必经之路。
我闭了闭眼,哀婉的萧声随风蔓延。
凄凉婉转,动人心肠。
一曲毕,身后传来掌声。
我惊诧回眸,正撞上一袭明黄。
帝王容颜如画,温柔的眼里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臣女参见皇上...」
我似受惊的鸟儿般匆匆下跪。
萧砚语气带上两分兴味:「你便是愉嫔的庶妹?」
除了披丧带孝之人还有何人敢于宫中着一身缟素。
我低垂着头,「回皇上,正是臣女。」
「抬起头来。」
漫不经心的语气,似捕猎成功的猫正在把玩笼子里的猎物。
海棠花下。
我稍稍抬眼,是素衣裙裳也盖不住的明媚绝艳。
眉间萦绕的哀愁为赤裸的风情稍作遮挡,如隔雾看山,勾得人心尖发痒。
过了好半晌,萧砚将我轻轻托起,眼含柔情:「你与你姐姐很像。」
此话一出我便红了眼眶,「皇上知道臣女?」
「自然,愉嫔在时时常会与朕提起。」
萧砚的态度已然软和,目光凝视着我的脸像陷入了某些回忆。
我再度下跪,泪眼朦胧着哀求:
「臣女想于宫中多留一些时日,亲手整理嫡姐遗物以解相思,望皇上恩准。」
萧砚沉默良久。
「难为你有心,朕允了。」
目送萧砚离去,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
我一手撑地,缓缓起身。
嫡姐,阿婼会将那些折辱你的人一个不落的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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