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齐此话一出,整条街都在传他脑子在战场上被崩坏了。
当晚,他安顿了祖母,自个儿坐在院子中喝了一杯又一杯,将我的牌位紧紧扣在怀里。
四下无人,他哭得很伤心。
我有些动容抬手轻抚他「从前你爹打你那么狠也不见你哭过,眼下怎么说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了,怎么作这幅小女儿姿态?」
「你别哭了,前嫂子给你跳支舞看好不好?」说着我又扭了起来,他却不似从前那样笑了。
顿了顿,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闻了闻酒味「我一直在家等你,可眼下我恐怕是不配你了,我爹说过人得信缘分……」
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说,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眼下只觉得能看着他便也挺开心。
门缝忽的微开,一个黑影轻轻闪了进来。
眼见如此,葛齐袖手往脸上一搭,将泪珠沾了个干净。
那人倾身坐下他身旁,捞起一杯酒喝了个痛快「好酒!老哥我说你真的不去爽利爽利,这迎春楼的姑娘各个貌美,我现在轻快极了,这几年军中生活连女人一丝头发都摸不着,再打下去要给老子憋坏……」
眼前这人是葛齐的同袍,叫徐度;而他,刚从窑子里爽利回来。
听到这儿我红了半边脸,不禁翻了一个白眼「要爽利你自己去好了,干嘛拉别人,那儿好你出来干嘛?」
话没说完,他便收了笑,只因眼里瞥到了他怀里的那个牌位「那个,你真来纯情的啊……人死不能复生,朝前看吧兄弟」他拍了拍葛齐的肩继续开口「这弟妹也是可惜了,我来时还看了,不怎么大个湖,怎么就能淹死人呢,她人挺好,迎春楼里的姑娘说起来也觉得惋惜呢……」
只因我的尸身是在湖里被人发现,他们便理所当然觉得我是失足落水。
甚至传着传着,说我是被鬼拦路了……
葛齐嗤笑一声,喉咙间仍带着些哭腔「失足落水?我不信……」
他摇摇头继续说「你不知道,她小时在河里追着打我,一个猛子扎下去,下一秒就能骑在我的肩膀上了,她,水性好得很……」
他手不断比划着给徐度看,把我说得有多么泼辣不讲理,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可我心底有气「竟在外人面前这样败坏我,我不要面子的啊?」
转身正要走,却瞥见了他眼角的泪,顺着发丝溜进了头发里。
无人察觉,只有我和月亮知晓。
「你是觉得这事有蹊跷?」
「有没有蹊跷,会知道的,若不是为这事我早带祖母去皇城了」接着他环看一周淡淡开口「这,我已经没亲人了。」
听到这儿,我内心咯噔一下,我自然盼望着有人能帮我查明死因,惩治那群坏人。可若是他来查,那我便不愿了。
绥阳县百年间,第一次出了这么个人物,自然是大事情。
眼下虽官职未定,可众人心里有数,葛齐的职位低不了。
第二日一早,县太爷高洙便准备了牌匾,上面挥挥洒洒的几个大字【绥阳第一武将】,带着众人吹啰打鼓一路来到了葛家门前。
「葛将军,您可是为我们绥阳争光了呀」他又近了些身子「以后下官,还得靠将军多提携,朝中做官嘛,自得互相帮忙……」
葛齐一贯不喜欢这种场面,冷哼一声「要我说还得托县太爷的福气,若不是您,我恐怕是有本事也无处施展呀,您说是不是?」
这句话,我没听明白,云里雾里的。
高洙只是一味干笑,将脸转向了一旁的祖母「老人家,您身体可好?您孙儿能干,您有福气可以享福了。」
「我身体好不了,你前些年抢我大月摊子上的几条鱼,到现在都没给钱呢……」
嘿,你别说,是谁说祖母糊涂的?
高洙尬在了原地,抬眼瞅了瞅葛齐继续陪笑「不知道下面哪个仗势欺人的东西干的,我一会儿差人送过来,亏了谁不能亏了咱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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