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功在身的葛家老三回家探亲了。
一时间,给他说媒的人踏破了家里门槛。
可不管高矮胖瘦,他一个也没看中。
众人犯了难「葛将军,你想找什么样的,难道想要天上的仙女不成吗?」
他冷眼一打,指向了我的牌位「我要娶她!」
我上去就是一巴掌「呸!臭不要脸的,你亲嫂子也敢惦记啊?」
消息顿出,众人皆传那葛老三在战场上被大炮轰坏了脑袋。
可我却看见,他夜夜抱着我的牌位啼哭不已。
我担心他哭坏了眼睛,摸摸他的头「嫂子再跳支撑杆舞给你看,你乐一乐好不好?」
1
今天,绥阳县发生了一件大事。
边关大捷,在外参战三年的葛家小儿子葛齐回来了。
不止如此,听说还立下了赫赫战功。
从前谁没见过他小时在这条街上光腚抓鸡撵狗,被老爹打得满街鼠窜的厌人模样。
如今人家摇身一变,竟成了吃皇粮的了。
众人唏嘘之间,看见远处的身影渐渐近了。
前头那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神态冷峻不苟言笑,和这个地方实在格格不入。
在一众乡亲的艳羡声中,他翻身下马,单手捞过包袱,微微低身入了家门。
家宅破败早已,他如今无父无母,堂前瞎了一只眼的老妇人,是他的祖母。
他扔了包裹,恭敬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祖母,孙儿回来了。」
「啊?你是大郎吗?」老妇人有些糊涂了。
「祖母,我是三郎,葛齐。」他又重复了一遍。
「对对,大郎早死了」说着伸手试探地摸上他的脸,大约是找了下位置,随后一个耳刮子紧紧跟上。
饶是如此,葛三的脸在那纹丝不动,眼神呆呆,心想这就是祖母的爱吗?
「我打你个龟孙儿,这些年你去哪了,大月等了你好些时候不见你回来,出去找你了,现在没人给我做饭吃了!」
而此时的葛齐,透过重重,看向了我的牌位。
她糊涂了,忘了我已经死了的事实。
后面有邻里接过话来「葛家奶奶,你弄错了,大月是老大的媳妇儿,这是老三。」
此话说完,他从身后拉过一个妙龄女子紧着介绍「老三儿,这是我的女儿,你记得不,小时你俩还一块掏鸟蛋的……」
一人起而群效之,好多人都将自己的女儿往前推「三儿啊,你和我家闺女有娃娃亲呢,你可不能反悔啊……」
反观那葛三,眼皮不翻一下,还是那么闷骚。
他伏在祖母膝上,淡淡出口「祖母,你放心我这次回来就是娶阿月的……」
此话一出,众人愣了,我也愣了。
缓了半晌,我上前就是一个嘴巴子「放屁,我可是你嫂子。」
可打完我就后悔了,幸亏他看不见我。
「不好意思,忘记自个儿身份了,是前嫂子!」
话说回来,头衬着嫂子这个名号有点拿大了。
我与那葛家大郎并无夫妻之实。
我爹与葛家,同在这一条街上做营生。
我爹杀鱼,他家卖香油。
儿时的我,与葛三走得近些。
一来年纪相仿。
二来他实在是贱,时常往我们家鱼池里扔石头,活蹦乱跳的一群活鱼,不一会儿便全花白着肚子飘了上来。
那时他打不过我,被我抓到便是一顿狠揍。
但他不记仇,有着好东西还是想着我,作为交换条件,他会让我撑杆带他游河。
撑杆时要使力气的,我硬生生将身子拧成了山路十八弯,他笑得前仰后合,也学我将自己身子拧出个**来。
他给取了个名,叫「艳舞」
后来,我爹中风在床,他也去了战场。
临行前,他让我在家等他,等他来娶我。
于是,我便一边杀鱼养爹一边等他。
直到葛家母亲找到我,她要我和葛家大郎成亲冲喜。
「大月,你说自从你爹瘫在床上,婶婶给你里里外外帮了多少忙,现在人家先生说了,你与大郎八字相合,只有你能救他的命,人命关天,你不能拒绝婶婶吧!」
我犹豫了,满街上都知道我与他家三郎相好,这往后我怎么面对他?
除去体弱不说,我也确实不喜欢那葛家大郎这款。
葛母看出了我的心思,一句话断了我的念想「我家三郎来信说被军中的校卫看上做女婿了,哪能再回咱们这个小地方找媳妇儿,等他当了大官照应着,你和大郎日子不会难过……」
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她编出来骗我的。
就这样,我嫁进了葛家。
新婚当晚,葛大知道真相后被葛母的荒唐行径气得吐了一大口血,给了我一封和离书又修书一封寄给了葛齐,撒手人寰。
丧子之痛梗在心头,葛母没多久也随儿子去了。
我本应走的,转眼看了看身旁这个年逾九十的老祖母无人照拂,便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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