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银辉覆盖大地。
若元等到子时都没有等到宋湘带人来寻她麻烦,看来谋算失败了。
微微推开窗柩,一阵寒风拂进,雪似柳絮飘落。
扬起广袖,顺势接住一片雪花,抬头看着夜色。
突然,若元听到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立刻吹灭了屋内的烛光,躺在了软塌上。
‘咯吱’一声,门轻轻被推开,一个蒙着面、穿着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
若元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女子。
那女子束发,手持着一把长刀,长刀略显寒光。
她慢慢的走到床帏前。
若元假寐,紧紧抓着双刀。
就在她准备要回击的时候,再次看到她腰间佩戴的玉佩。
宋湘!
夜行人是宋湘!
若元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她此番反击,就坐实了她根本没有被附体的事实。
宋湘扬起手中的刀,直挺挺的朝着若元胸口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若元只能微微侧身,让那把刀刺入她左肩胛。
‘噗嗤’一声,寒刀刺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大声。
鲜血喷涌而出,顿时就染红了衣裳和被褥。
若元猛地睁开眼,假意惊恐,大喊:“救命!救命!”
宋湘大概是没想到自己没有一招毙命,慌张的拔刀离开。
若元举起旁边的烛台,朝着宋湘挥去。
宋湘的反应极快,一个翻身就躲了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像是深居在闺阁中的女子,倒像是练过武的。
宋湘离开后,若元立刻封住自己的穴道,披了雪狐披风,紧随其后。
她一定要知道这个宋湘真实身份,为什么会有如拂宫的宫牌,为什么会武功!
寒风瑟瑟,雪花如同柳絮般飘落在她肩头上。
她顾不上疼痛,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宋湘的闺房门口。
所幸冬日府邸防备较低,子时已无家仆看守。
若元抓着旁边的围墙,顺势爬上了宋湘的房顶。
她小心翼翼的扒开瓦片,便看到宋湘正在脱自己的夜行衣。
果然是她!
然而,站在宋湘身旁的人,更是让若元震惊。
烛光晃动,宋湘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阴沉,她解开自己的外衣,冷冰冰地说:“失手了,没有一招毙命,让她叫了两声。”
“无碍,不过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五小姐,怎么值得你这般出手?”
宋湘有些气恼的转身,凝望着对方:“我宋湘是天下第一美人,舞姿更是无人能比,今天那些人竟然把我跟那种下等人比作一起!真是耻辱!更何况昨日是我生辰宴,她怎能夺走根本属于我的光芒?”
“我的阿湘,你可莫要再生气了,瞧瞧你这张脸,都气成什么样了。”
对方顺势搂住了宋湘,笑着说:“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对方从怀中取出了一颗极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在烛光下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光芒,如同琉璃般。
宋湘一看,顿时露出笑容:“这……好美啊,你哪来的夜明珠?”
“还能哪来的?这可是如拂宫的宝贝,是当初若元以一己之力,平定东南两大山匪恶霸,从中夺来的。”
“你这是要把这赠与我?”
“是啊。”
“卫离!你……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宋湘激动,顾不上礼节廉耻,一把抱着卫离,两人就这么紧紧搂着,亲密无比。
而这一切,都被若元看在了眼里。
她的眼睛赤红,死死的盯着宋湘跟卫离。
初识他,他便是个清冷孤傲之人,在她面前,他从未如此**,言行举止,更是君子有度。
熟料,这一切都是装的。
面对宋湘,可以如此不要脸面,说话这般**。
更是将她用性命博来的镇守之宝,直接赠与了宋湘!
若元仅仅抓着袖中双刀,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活活杀死这对狗男女。
可事实就是,她已经毫无内力,别说杀卫离了,就是连宋湘,也打不过。
“你将这镇宫之宝赠给我,不怕旁人说什么吗?”宋湘倒在他怀中娇嗔,卸下了自己那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姿态。
“怕甚?”卫离笑着说:“若元死了三年了,如拂宫早已经成了我的麾下之物,除非她活着,否则根本无需惧怕。”
“若她活着,你也不敢与我这般纠缠。”
卫离朗声大笑:“她要是活着,我确实不敢,她的武功天下第一,一人足以抵千军万马,可她此时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我将她挫骨扬灰,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怕她到死都不知道,**日为她做的羹汤里,放了天下剧毒,她还浓情蜜意的说这辈子都想喝我做的羹汤,真是可笑!”
若元死死的盯着屋内的两人,胸口气血翻涌。
卫离!
你怎能如此待我。
怎能!
她袖中双刀喋喋作响,已开始与她这具身躯产生了反应,双眸逐渐幻化成血红色,一字一句的说:“找,死。”
就在若元即将下去之时,一抹白色的衣袂拂过她的脸,点住她的穴道,轻声说:“我带你走。”
紧跟着,她的身子就如同柳絮般,被人轻轻抱了起来,毫无声息的飞离了屋檐。
雪花片片飘落在他们的肩上,他抱着她,飞过树枝与屋檐,来到了她的厢房。
淡淡的檀香,点化了她心中的怒气,她的眼中的赤红褪去,只剩一片清明。
他抱着她走了进去,将她轻轻的放在软榻上,随后点燃火折子。
烛影晃动,若元的脸色异常苍白。
“谁伤了你?”
玉楚蹙眉,轻轻替她把脉:“怎伤的如此重?”
若元冷冰冰的看着玉楚,一字一句的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
玉楚且当没有听见,准备为她运功疗伤。
清风拂面,源源不断的内力通过玉楚的手掌传送到她的体内,可她脑海中都是卫离跟宋湘拥抱的场景,听到他说的那些下流又恶心的话,看到他拿着自己用命博回来的夜明珠赠与他人。
一幕一幕,犹如流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立刻抽出自己袖中的刀,狠狠的刺入了玉楚的胸膛,咬牙切齿的说:“滚,别让我看到你,滚!”
那把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亦如玉楚此刻的心,阴寒无比。
他微微瞪着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膛,轻轻的喊道:“若元……”
“男子都是口腹蜜剑的腌臜物,你也一样!若不是图谋什么,你怎会待我这般好?”
若元双目赤红的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怒气,无人懂她的委屈、痛苦和绝望,甚至在刚才那一刻,她觉得这世间上的人,都不过是草芥。
因为人心,根本不可测。
她猛地拔出了刀:“滚!”
那把刀拔出来时,黏连着血液,染红了她的衣袖。
玉楚深沉的凝望着她,眼中充满了难过与伤心。
他慢慢捂住自己的受伤的胸口,站了起来:“若元,你为何这般不信我?”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栏处时,他微微回眸,侧脸在烛光下忽暗忽明,声音更是夹杂着悲伤:“若元,总有一**会知道,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如卫离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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