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的疼痛还未散去,我又不得不跟着裴澜回了殿内。
我不明白为何死后会留在他身边。
我该去拜拜娘亲,可身不由己。
殿内明亮的烛火,映着他冷峻的脸庞,都是寒意。
怎么写都不顺心,他烦躁地泼了墨,“太后还不肯回京吗?”
李全见状不敢多言,“……是的。”
“她怎么还这么倔!还要怎样……”
说罢,姐姐推门而入。
夜凉如水,姐姐褪去披肩,烛火下纤细又丰腴的身材倒若隐若现。
我不自觉看痴了。
裴澜也是。
“清竹,你怎么来了?”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姐姐,眼里异常炙热。
姐姐放了吃食,关心道:“皇上,尝尝我做的点心吧。”
“很好吃。”
姐姐的手艺一向很好。
从前她总托爹爹带进宫,名义上一份给我,一份给裴澜。
实则,给我的是市井买来的,而给裴澜的是姐姐亲手做的。
“皇上,臣女的礼服很合身……”
爹爹助裴澜登基有功,他允诺迎娶姐姐为后。
大殿之上,我反对他的决定,却只有他一句冷哼:
“太后也争宠吗?你这么脏,拿什么和清竹比。”
我颜面扫地。
太后,脏,这是他对我最后的评价。
裴澜晃了神,神色淡淡地:“等她来了。”
“我们少一个掌烛之人。”
他没有忘了要羞辱我。
姐姐喂食的手一顿,面上染上了几分不悦。
“她不肯回京,定是怕回来之后他们会被他人如何议论。”
裴澜的神色冷了下来,但还是温柔地送姐姐出门:
“今夜早些歇息吧,夜凉。”
这般体贴,让做鬼的我嫉妒极了。
姐姐走到门外,盯着闭上的房门,一脸怒意。
“一个与太监私通的女人,你怎么就忘不了她。”
姐姐为何恼怒?
裴澜是忘不了要羞辱折磨我罢了。
姐姐走后,裴澜令李全出发远寒寺。
“传朕旨意,召太后即刻回宫,不得有违,就算是绑也给朕带回来。”
他竟然这般恨我。
可他忘了。
是我满足先皇的可怕癖好,不断争宠,只为给他制造靠近先皇的机会;
是我被先皇逼迫生辰宴当着百官穿纱裙献舞取乐沦为笑柄,只为让他成功下药;
是我一次次在夜里被折磨得虚脱昏厥,只为让他有机会布置埋伏。
……
暴君死了,他和百姓一样只记得庆功,欢喜,没有人记得我。
他同时又让人即刻着手准备封后大典仪式。
“定要奢华隆重,她最喜欢这样的体面。”
爱与恨,他总是这般分明。
心里蓄满了酸楚,我一刻也呆不下去。
奈何,我无法离他三丈远。
我无法不看他为他们的典礼欣喜。
我无法不能感受到他们的甜蜜。
胸口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有刀在刮搅我心脏一般。
原来难过时,也会这般痛。
入夜,裴澜睡下后,我飘在半空中等着日出。
“念念,念念……”
神游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他在喊我的闺名。
我俯下身凑近,他又喃喃自语:
“我不打你,别人就会杀了你。”
“我只问一句,你喜欢我吗?”
那些荒唐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忘。
我想拢住他的嘴巴,可再用力,都是徒劳。
好在,他翻过身,又沉沉睡去。
枕边露出一个青蓝的荷包,蹩脚的针线,出自我的手。
那时,我时常让他来我宫里学规矩。
学规矩的时候,我对他确实很狠,打得多,骂得多。
他是皇子中功课最出色的,骑射最佳的,支持者最多的。
就因他母妃病死,成了我这妖妃名义上的儿子。
这也许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所以,对于我的话,他才会记得格外清楚吧。
但我那时只能想出这种办法来保护他。
至少我在他的身边,太子便不会动手。
时间久了,我们的关系好像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聪明如他,他定是看出我护他并决心帮他的用意。
一次,我在树荫下做女红,被他突然凑近的身影挡住了光亮。
“这是给我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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