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我妈坐在后座,心力交瘁。
大概我的缺席还是让她有一些难堪。
“我亲手养大的女儿,居然都不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不来就算了,连个礼物也没有。”
“这样让别人怎么看我?亲戚朋友都来了,就她不来,我以后还有什么面子?”
我爸坐在后座,低声安抚她,“没事,亲戚都知道她什么情况,养不熟的,又不是你的错。”
林言开着车,语气很冷,“她不想来就算了。我就当没这个姐姐。”
我其实不明白林言对我莫名其妙的恨意。
从小到大,他出生的时候,我还在外婆家,等到外婆去世,妈妈把我接回来,林言已经四岁了。
我那个时候八岁,我妈忙着工作,很多时候都是我在照顾林言。
给他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为了讨好爸爸妈妈,我都会主动承担家务。
从小到大他的衣服鞋子都是我洗的,作业也是我辅导的,我还会攒钱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上礼物,自己工作之后,他还在念书,我也会隔三差五给他发个红包转个账。
我自认为,作为一个姐姐,我对林言尽心尽力。
可他不喜欢我。
也许小孩子天生敏感,他能察觉到爸妈对我的厌恶,所以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选择与爸妈统一战线。
沉默了一下,我妈又说,“这个月的钱她还没转过来。”
“是不是不想给了?我上次电话里找她要钱,话都没说完就挂了。”
我坐在副驾驶,安静听着他们对我的声讨。
即使在我失联的这几天里,他们提起我,也是始终如一的态度。
唯一值得他们担心的,只有钱。
为什么身为灵魂我还是会觉得痛?
即使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对家人来说只是一种困扰,但胸口还是会因为他们的冷漠而感到刺痛。
出生不是我的选择,但我的出生就是一种错误。
我曾经问过我妈,在她又一次怒气冲冲要把我赶出去的时候。
我记得那次是因为,因为我犯阑尾炎,痛到瘫在床上,没听到我妈喊我。
我妈用力砸我的房门,“讨债鬼,耳朵聋了?你要是不想待在这个家,趁早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儿待着恶心我。”
我痛的说不出话,脸上带着泪。
她抬手要拽我,“你哭什么呢?说你两句你就哭。长大了说不得你了是吧?”
我说,“妈妈,我好痛。”
我妈的表情很冷漠,像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别装了,不就是不想做饭吗?”
“一天天的又懒又馋,就想着装病躲懒。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
后来,大概是看我真的疼得厉害,她才不情不愿送我去医院。
我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她坐在床前,一下下戳着我的脑袋。
“死人啊你,疼不会说?没长嘴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手术花了多少钱?”
“我可都给你记着,以后你得一笔一笔还给我。”
我含着眼泪,终于忍不住开口,“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我妈表情很难看,“你以为我想生你?我都恨不能死的是你而不是你姐。”
我那个时候,盯着窗户,真的想过跳下去。
但我不能。
窗外人来人往,我不想吓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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