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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魂被困在了母亲身边。
弟弟本是小伤,根本不需要占用医疗资源,她却坚持要求住院。
医护人员百般劝说,最近床位紧张,她却胡搅蛮缠。
“要是我儿子的腿落下残疾,我肯定会告到你们倒闭!”
“不就是住院费吗?我们有的是钱。”
可笑的是,他们的钱全是我挣来的。
从高中开始我就没找家里要过一分钱,即使我要,母亲也有很多方法拒绝我。
毕竟钱最终都会落到弟弟手里。
我开始参与学校的科研项目,一直到大学二年级,终于获得了资助,科研项目正式启动。
从那时候开始,母亲的银行卡每月都会有二十万进账。
那是我挣的,他们却花得心安理得。
父亲偿还了大半负债,母亲也有了跟广场舞搭子炫耀的资本。
弟弟也顺利读完了大学。
他们买了三室两厅的单元房,没有给我腾位置。
“你弟弟读书这么厉害,以后肯定是要个书房的,这套房子是留给小贤的,你想都别想。”
他们给弟弟买了心心念念的跑车。
开车一家三口自驾游,我扛着行李想上车,却被父亲拦了下来。
“车后座塞了行李就没位置了,你还是留在家里好好研发,多挣点钱才是正事。”
房子是三室两厅,车子是七座SUV。
不是没有我的位置,是在这个家里,父母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这个儿子。
他们陪着弟弟住了三天。
支了弹簧床休息,一左一右跟护法似的,在安静的病房里大声交谈。
但一次也没有提到我的名字。
医院的电话打进来时,母亲正给弟弟喂鸡汤,突然被打断面露不悦。
“谁啊?”
“女士您好,这里是仁心医院,我们终于打通您的电话了!”
母亲皱起眉头,显然已经感到不耐烦。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
“我现在就在仁心医院,你们这些无良医托,都把电话打到病人家属这里了?”
“滚滚滚,我不买药!”
母亲“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电话确实是仁心医院打来的,不过是在太平间拨出的。
他们在我破碎的尸体上找到了同样破碎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家四口的合照。
通话记录里,有八个没被接通的去电,备注为妈妈。
他们回拨过去,发现早被拉黑。
今天打过来,是想请母亲过去给我收尸,无奈被她挂断电话狠狠拒绝。
若是她知道,就在她脚下的负五层,躺着自己另一个儿子的尸体。
算了,我也不是她的儿子。
她必定会为抽时间处理这种麻烦事感到烦心,我的死妨碍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
出院的那天,父亲把车开到医院门口。
母亲掏出手机翻了翻,没看到我新的来电信息,面露不悦把手机揣了回去。
“妈在担心哥哥吗?”
“担心什么?他这么大的人还能死了不成?肯定是面试没赶上,不知道躲去哪儿哭了呗!”
弟弟咂咂嘴,“哥哥会不会知道了你们动的手脚?”
“知道了又怎么样!”母亲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笑着摸摸弟弟的脑袋,“他最好跟我们翻脸,搬出这个家!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我看着母亲搀扶弟弟上车。
灵魂被迫跟在他们身后,回到了那个不能称其为家的房子。
新房还没装修好,老房子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母亲打开我狭窄卧室的门,进去看了两眼,把我的床铺细软一股脑儿丢了出来。
”死小子,三天内不联系我,你就真的不用回家了!”
联系她吗?
一个死了的人,怎么联系她?
他们似乎在为我的消失感到庆幸。
但无人发现盲点,这个家的所有收入都来源于我的科研项目。
我死了,科研项目也就停止了。
违约金足有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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