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宋玉萝当着全家人的面给我赔礼道歉。
她姿态摆得很低,说都怪自己一时疏忽,让我原谅她。
为了以示诚意,她把今年宫中赏的唯一一匹香云纱送给了我。
还特意叮嘱让我用这匹香云纱做一身新衣裳。
到时候去参加齐王府的春日宴时穿上再合适不过。
全家从上到下将她的善解人意和考虑周到夸赞了一遍。
连不苟言笑的宋丞相都微笑着点了点头。
对这个养女很是满意。
不过,等我回到住处看到那匹香云纱时,我就明白宋玉萝用意何在了。
那批纱,美轮美奂,望之夺目。
可惜,是坏的。
除了最外面一层,里面全部破洞抽丝,根本做不了衣服。
小翠当即蹦了起来。
“欺人太甚,我要去找夫人做主!”
我忙拉住她。
我的傻丫头啊。
找夫人要是有用,宋玉萝就不敢这么干了。
她大可以一口咬死是我弄坏了御赐之物诬陷她。
反正纱已经送进来了。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弄坏的,到时候我百口莫辩。
香云纱稀有。
更何况是皇家贡品。
外面根本买不到。
而要是我不用这匹纱做了衣服穿。
那就是对她有意见,看不上御赐之物。
还小肚鸡肠心思狭隘,当不起宋家嫡女的名声。
只会惹宋家人更不满。
处境更艰难。
这宋玉萝可真是蔫坏。
一匹纱堵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小翠急得团团转,又快哭了。
“那怎么办,要我说下午您就应该咬死了是她推的您。
“我就不信您才是老爷和夫人亲生的,他们还能真的信了别人?”
要我说宋夫人给原身挑的这个丫鬟也是让人捉急。
这般没有城府,和原身搭配在一起,简直就是送人头的最佳组合。
那种场合下,他们摆明了相信宋玉萝不相信我。
我只能退一步,赌一把。
赌他们能把我找回来,心底里还尚存一丝亲情。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虽然宋玉萝没有得到惩罚。
可我已经让愧疚的种子根植在了宋家每个人心里。
假以时日,这一线愧疚,未尝不会发展壮大成最锋利的武器。
当然这些我没必要和小翠解释。
我让她不要着急。
既然宋玉萝热衷于给我挖坑。
那我不还回去,多少有点对不起她这份心意了。
转眼到了宋玉萝所说的春日宴这日。
宋夫人一大清早便打发了嬷嬷来我院中盯着我梳洗打扮。
大约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府里其他人面对我的时候多少有些不阴不阳。
只有宋夫人稍稍待我亲近些。
不过也只有一些而已。
在她看到我没有穿香云纱所做的衫裙,反倒穿了一条普通玉色云锦做的百花穿蝶褙子时。
雍容的脸上那一丝温和顿时被失望所取代。
宋玉萝扶着她的手臂已经红了眼。
“妹妹果真是怪罪于我,连御赐的香云纱都不愿上身。
“既如此,我……我还是离府去吧,省的妹妹这个真千金整日在府里看到我气不顺。”
她边说边哽咽垂泪,好不可怜。
宋夫人脸色更黑。
“为何不穿香云纱做的衣服?”
宋玉萝:“妹妹定然是对我那生母当年换了我和她一事怀恨在心,都是萝儿的错,萝儿没脸再府里呆下去了!娘亲您就让我离府去吧!”
宋夫人:“说的什么胡话!你是我女儿,这辈子都是!”
她又看向我,失望已经变成了恼怒。
“当年你和萝儿被换一事根本怪不得她,都是那个大胆的接生婆子干的好事,那人已死,这事便就这么算了。
“我们告诉过你萝儿是无辜的,你现在又摆出这副姿态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们丞相府家宅不宁?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早知道……”
宋夫人又气又怒,宋玉萝哭的像是随时要昏厥过去一般。
眼见有不少仆从婢女都看了过来。
我忙作出惊惶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握住宋玉萝,一手握住宋夫人。
“娘亲姐姐这……怎么这般误会于我?
“那香云纱我珍之重之还来不及,岂有瞧不上的道理。
“我今日分明是穿了,姐姐不如再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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