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跟来。
妈妈在一众邻居的帮忙下被送到了医院。
医生立马把她推进了急救室。
徐叔的媳妇抱着我安慰说我妈肯定不会有事。
爸爸顾不得我又拿起他的手机坐到了角落里。
女主播轻轻浅浅的夹子音回荡在我的耳膜旁。
我突然来了力气,轻轻的挣脱徐姨的怀抱。
像炮弹一样冲到我爸的面前使劲打落了他的手机。
对着地上的手机狠狠踩了好几下。
像野兽一样赤红着眼瞪他“你干脆跟这个手机一起去死好了!”
徐姨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出更过分的话。
我爸尴尬的拿起地上的手机在衣服上擦了好几下又揣回兜里。
他示意徐姨放开我,没事。
佝偻着背讨好的朝我笑。
我难以抑制怒气抬起手。
他皱皱巴巴的衣服,还是几年前新年,一家人一起买的衣服。
看着他灰白的头发与干枯的手指。
我高举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平时舍不得把钱花自己身上,却大手大脚的给素昧平生的人刷礼物。
多可悲。
最后我恨恨的放下狠话:
“我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等了好久好久,我甚至以为过了一个世纪。
急救室的终于有人出来了。
大家团团围住医生,七嘴八舌的问情况。
这会我反而不敢上前,我太害怕了。
医生在找家属,我爸佝偻着要上前。
我立马挤开人群站在医生面前:
“我就是,我就是。”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不太好看同情的看着我。
不好的预感在此刻达到顶峰。
他残忍的宣布:
“肺癌晚期,太晚了。”
“目前住院接受治疗只能让病人少一些痛苦,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我站在原地几乎要忘记呼吸,好几秒后撕心裂肺的痛才传来。
痛苦像有一把刀插进了我的心脏不停的搅动。
痛的我血肉模糊,手指深深嵌入掌心。
我感觉脑子一片空白,熙熙攘攘的声音离我远去。
我受不了这个消息,当场晕倒。
再醒来时,妈妈就在我对面的床上躺着。
氧气罩几乎要盖住她的大半张脸。
没多大功夫,她却像耄耋老人。
我怔怔的侧头,用眼描摹着刻进生命的脸庞。
她就那么慈爱的看着我,嘴唇白的透明。
就静静地躺着,不觉得绝望也不觉得怨怼。
眼里是要溢出来的心疼与不舍。
她一定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发展到晚期,她一定自己咬牙撑过了多少夜晚。
那些痛到难眠的夜晚,我却一无所知。
她总是这样怕打扰我学习,什么都不跟我说。
默默吞下苦楚。
我想起,意外窥见她一把一把吞下未知小白药片的时候。
她痛的冷汗直流,却告诉我只是寻常关节痛。
我莫名生气怨她不早些检查,舍不得花钱到自己身上。
也怨自己不关心妈妈。
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从我眼里砸落。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
母女两相对无言。
妈妈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一生为丈夫孩子操劳。
遇到事情只会自己偷偷抹眼泪,指望着我有出息。
她恨不得把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我跟前。
对自己却能省则省。
我不知道悬在头上的刀什么时候会掉落。
猝不及防间带走我的妈妈。
但我明白以前那个温暖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从我爸像染上毒瘾一样沾上直播。
这个家就已经走向坍塌,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糟糕。
远方的叔叔婶婶听到消息也千里迢迢赶了过来。
他们从邻居的口中零零碎碎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联合着把我爸揍了一通,手机也给他摔了。
逼着他写下保证书,把智能手机给收缴给他配了一个只能打电话的按键老年机。
但赌瘾是不可能一夕之间就能戒掉的。
我爸转头就又买了一部二手手机,瘾已经深入骨髓。
家里的大人开会商量看病,身为丈夫的张天却一言不发。
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家里之前有点底子,但按爸爸刷礼物的速度,压根挥霍不了多久。
不过大半年,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的心血全被他拿来讨美女主播欢心。
以此稳固自己榜一大哥的地位。
妈妈生病,天天在急救室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家里压根拿不出多余的钱。
治病的钱基本是邻居与亲戚凑的。
这天下课回来,我刚推开病房的门。
就见我爸拿着一张花着浓妆的女人照片,怼到我脸上:
“后妈漂不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