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许长安的母亲已经赶来,抱着他泪流不止。
“好好的游个泳,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当看到站在一旁、不时刷新手机消息沈暮时,许兰满腔怒火适才找到了出口。
“沈暮,要不是你黏着长安,非要带着他一起去海滩,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我儿子没法清醒过来,我发誓,你们夫妻俩一个也跑不掉!”
沈暮泫然欲泣:“阿姨,长安哥哥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绝不会比您好过半点。”
“就像您说的,在他醒过来之前我不会离开。”
许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恰好遇上医生进来换氧,一把将沈暮推出了病房。
“真是个煞星!”她如此评价道。
沈暮将她刻薄的发言都听在耳里,出去后,默不作声地蹲在走廊上。
一滴、两滴、三滴......
泪水汩汩涌出,她抱住手臂,无声低喃:“常安,要是你能在这里就好了.......”
果然,只有当走投无路的时候,沈暮才会想起我来。
她自小没了父母,性子又柔顺胆怯,遇到麻烦无人可依,更无人能依。
因此,相恋的漫长岁月里,我成了她唯一的守护神。
每当碰上许兰嘲讽她,外人欺凌她,我总是像头凶悍的雄狮,挡在沈暮面前——
“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常安从不打女人,但欺负我老婆的人,来一个我揍一个!”
“从我老婆身边滚开。”
凭着两个拳头,一把钞票,把所有试图对沈暮不敬的人全都砸地远远的。
现在,沈暮的哭声渐大。
“常安,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消息呢?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沉默地抽咽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那是我的助理打来的。
“姐,你别担心啊!”
“常哥他肯定是回家了,刚才还发了传真通知我明天开会呢。”
“没给你回电话,估计是手机在岸边泡水了?你也知道他那个人,除了对你的事儿最上心,其余时间总是粗心大意的.......”
沈暮瞪大双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回家去了!”
顷刻间,欢喜的气息在她的皮肤上焕发跳跃,如同瞬间得到了解救。
从前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我总会觉得胸腔内暖融融的,被一个人时刻担心的感觉真好。
但现在我只想吐。
那条传真,其实是我昨天就定时发送的。
正如助理所说,我全部心神都系在沈暮身上,偶尔会弄错会议时间,全靠传真提醒自己。
但沈暮从不关注我,也不曾了解过我的习惯。
她更不可能想到,她的丈夫已一头扎进了深海的漩涡,走到了死无全尸的结局上。
现在这样欢欣雀跃的表情,又是在演给谁看呢?
沈暮在医院待到深夜,得到医生的一句“许先生没有大碍”后,才抽空回了趟我们的家。
“常安,你回来了吗?”
一进门,她高声叫着我的名字,发现没人回应,又叫起了老公。
“老公!”
“老公,助理说你已经回来了.......”
她沿着一楼的每个房间查看,又匆匆跑上二楼。
卧室里依旧空空如也。
“这都几点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沈暮眉的头皱成一团,殷红的嘴唇也抿得死紧。
得到了我助理肯定的答复后,她坚信我应该是回了趟家,随后又不知跑去了哪里。
这对她来说倒是极为罕见的。
此前,我习惯于把工作之外的全部时间都花在她身上,从不出入任何娱乐场所。
就连合作伙伴也常说我是个标准的“妻管严”。
“老常,不至于吧!你老婆一句话,你就吓得不敢出来了啊?”
每到这时,我会立刻搂过身边的沈暮,笑得百般幸福:“我就喜欢和我老婆呆在一起,咋了,你们羡慕嫉妒啊?”
“卧槽,你他妈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男人啊好男人!”
“别说嫂子了,我也想嫁!”
“去去去,你们都他妈给我走远点,别挤着我老婆.......”
可这一天,直至晚上十点,沈暮都没等来熟悉的开门声。
她打通我的手机,在听到语音信箱的提示后,怒气冲冲地开口:“常安,你要是今晚十二点前没有到家,你以后就都别回来了!”
随后丢下手机,在盛怒中掀开衣柜门,准备给许长安准备些换洗衣物。
当然,是直接从我的衣柜里拿。
沈暮仗着我对她的溺爱,数次刷爆过我给她的副卡。
她送了许长安名贵的钻表,送了许长安高档的山地摩托,如果不是我及时察觉并拦下,她的“贡品”甚至会是一套房产。
取点衣服,在她看来都是小事儿了。
“啊!”
大概是翻找太用力的原因,檀木柜摇摇晃晃,顶上掉下一本相册,差点砸中了沈暮的脑袋。
她狐疑地捡起来,发现里头掉出来一张我的照片,和一则报纸的剪贴画。
上头写着我高中时见义勇为、入水救人的新闻。
在一起时,沈暮曾多次向我强调——许长安曾救了她。
如果不是许长安,她很有可能会死在冰冷的湖泊里。
如果不是许长安的鼓励,她根本走不出对水的恐惧,一辈子难以学会游泳,更不会爱上游泳。
我想起我也有类似的经历,高中暑假回乡探亲时,我曾在野湖中救过一个女孩。
可每每说到这件事,沈暮便会突然冷脸:“常安,你别拿这个开玩笑。”
但现在,这些掉在地上的玩意儿,足以证实我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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