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死,但我的灵魂并未消散。
恍惚间有人告诉我:「你执念太重,入不得轮回。」
我飘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张公公,死了,这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拿张草席一裹,同旁的罪奴一般扔到后山草草埋了就是。」
「可这位毕竟是……」
「是什么是?大家左右都是一样的宫人,更何况如今陛下和贵妃娘娘在里面,你几个胆子敢去叨扰。」
那小宫人准备将我的尸体推出去,张公公却又拦住了他。
「等等,咱家怎么感觉周身阴嗖嗖的,等到午时再出去,散散晦气。」
糟糕。
正午时,装载我尸体的运车果然和羲禾的撵轿擦肩而过。
推车的太监有些心慌,竟意外撞上了她。
她状似神游,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焦躁。
看到我被裹住面貌的尸身,下意识的皱眉。
「这是什么?」
「太极宫死了个宫人,惊扰娘娘銮驾,娘娘恕罪。」
若是平时,她必定要大闹一番。
但她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走了。
裴云彻恢复了赵氏的荣耀和她昭元贵妃的尊位,羲禾在烦恼些什么?
不知不觉,我又跟着羲和飘进了坤宁宫。
「已经足足三日不曾见他了,他到底去哪了?还在生气?」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羲禾瘫在床上气愤不已。
没想到死了还在令她生气,当真是我的不是。
我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细细算来,还真是从未有超过两日的分别。
「殿下许是又被难事困住了,娘娘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素来爱磋磨殿下。」
羲禾不说话了。
回应她的是从前将军府的婢女莲心,在没有人的地方,她们一直唤我殿下。
「他就是还在生气,躲着不肯见本宫,本宫说话是重了些,可这些年,他难道不知道,本宫从来口不对心。」
口不对心……
原来那日深夜梦魇而醒,哭着问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竟不是她的本意。
我总是极易被哄好,如果我有尾巴,估计此时已经摇了起来。
我飘到她身边,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我想试试她能不能看见我。
也像看看自己都影子能不能被刻在那双眼睛里。
她的眼睛却透过我的眼睛,看向了那扇门。
「众嫔妃于寿安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久等娘娘不至,派奴才过来催催。」
皇后同她爹丞相一般,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平生最恨心思活络、离经叛道之人。
羲禾向来是她的眼中钉。
从前有我周旋,如今……
羲禾靠在马车上看着窗外,莲心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奴婢听太极宫的宫人说,诬陷将军的罪奴和一干人等均已被处死,陛下为让娘娘宽心,刚刚又吩咐将那罪奴的尸首再五马分尸。」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几近透明的手腕脚腕,果然有鲜血流出。
羲禾闭着眼睛没有答话。
「陛下追封将军和夫人,为将军洗刷冤屈。娘娘方才复宠,万万不要在人前将怨气迁怒到陛下身上。」
羲禾闷声点了点头。
我觉得有些意外。
在我面前,她从未有过如此安静沉稳的时候。
羲禾讨得皇祖母的偏爱,有记忆起便被养在宫中,同我一起长大。
宫里人待她和待公主没什么分别。
她总是娇蛮任性、张扬跋扈的。
除了在裴云彻面前。
我拿日一早从城南跑去城北买得桂花酥,不及裴云彻初见她时那一笑。
她脸颊透着不自然的红,看起来又无措又娇羞,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
转头看到我时却顿时紧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我那时很难过,但我很快就忘了。
她笑嘻嘻地来我的寝宫冲我撒娇道歉。
我方才笑逐颜开,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只因她挽着我的手、凑到我脸前,嘴里却问道。
「燕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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