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俸很多时候都是言出必行,他告诉我下午会来寻我,的确就在我刚用过午膳就过来了。
除了侍奉我的丫鬟,府中人包括林窈娘都不知道昨夜谢俸其实没有留宿在我房中。
这一带每到夏季就会连绵的下雨,但是今日初晴,谢俸抱我上马,说要带我去看一场戏。
马蹄踏着潮湿的泥土,踩碎着花草香,迎面的风吹得不重,我却还是往谢俸怀中缩了一下。
感受到他大手的温热放在我的腰间,头顶上响起来他爽朗的笑声。
谢俸做事向来不愿意跟人报备,所以他翻身下马之后我也只是无措的在马上看着他。
谢俸与我对视,很轻的笑一下,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比,
“这个地方是花溪涧,一年四季繁花不断,溪水清澈见底。”
“我昨天见你,就觉得你适合这个地方。”
他要把我从马上签下来,我却没有动,我没有力气动了,我听到花溪涧这个名字的时候由内而外生出了一种恐惧。
这个地方死了好多人,所有繁花都是用鲜血灌溉,包括上辈子我也是差点就死在这个地方。
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我脑中扎根生长,我头疼的开始冒汗,谢俸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翻身上马。
“是不是不舒服?”
很久之后,我艰难地摇了摇头。
“就是做噩梦梦见过这个地方,好像死了很多很多人,到处都是血,这些花却越扎越深,开的越来越艳,我三姐姐就是死在这个地方的。”
谢俸没有多问,带我回家了。
大约是今日说起做梦这件事情,又提起三姐姐死去,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情,梦见上辈子我死去之后,谢侯府就宛若空了一大半,到处都是寂寥。
我死之前,林窈娘就已经死了,我成了谢侯府唯一的女主人,为谢俸上下操劳,将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
我死之后,仆从竟一瞬间去了大半,连满院子谢俸最珍视的垂丝海棠都无人打理了。
我在昏暗的谢侯府好像走了一段不见天日的路,就这么东飘西晃的来到了谢俸面前。
我不知道这是我死后的多少年岁,但是谢俸居然已经沧桑的让人认不出来了,只是依旧眉眼熟悉。
他在书房,房中具是画像,画中女子是美目盼兮,三分像林窈娘一般风华,五分像我生的和气温柔。
但那不是我,也不是林窈娘。
是另外一个女子。
是另外一个,谢俸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不惜用我和林窈娘的心头血喂出来的蛊虫对她下蛊也要得到的心上人。
而我和林窈娘,奔波一生,葬送青春,以血养蛊,竟然只是微不足道的过客而已吗?
我的心像是被人剖出来又撕碎揉碎,四肢被放在火上烤,痛不能说。
谢俸啊谢俸,我居然时至今日才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我居然看着你见死不救,任由我三姐姐死在那里,还为你争辩,说你也尽心尽力只是实在赶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