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生日那天，我最爱的爸爸亲手结束了我的生命。

我化作灵魂在他身边飘荡了一年，看他像平常一样，吃饭、睡觉、上班。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进入他的梦中，近乎哀求的问：「你一次都没有再想起过我嘛？」

他语气冷漠：「你是谁？」

我最后一丝执念消散，化成冬天的第一片雪，落在他手心。

结果，我看见一直冷漠理智的爸爸看着手心里的一丝冰凉，理智溃散，崩溃大哭。

……

爸爸是个很厉害的大人，他一路读书，从小山村到大都市，做上高管，迎娶白富美。

而我是他人生里，唯一的污点。

是爷爷奶奶为了拴住这只金凤凰，给他送上床的疯女人，生下来的。

七岁那年，奶奶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告诉我：「只要爸爸对我笑一次，就代表着他接受了我。」

我起初想，这还不简单？毕竟十里八村的姑婆大婶都很喜欢笑着捏我脸蛋，夸我长得可爱。

但是，我没想到，到我死的最后一刻，爸爸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奶奶葬礼上，爷爷哭的背过气去，我看着从大城市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何耀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和何耀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新婚妻子，他们集团老板的女儿，顾念安。

我怯生生地喊：「爸爸，阿姨。」

何耀祖淡淡扫了我一眼，对着旁边的顾念安道：

「这种精神类疾病可能会遗传，小心点。」

顾念安看着我乱糟糟的头发，蹲下身子，从包里拿出一条黄金项链：「我和你爸爸都是第一次见你，这是见面礼。」

那时，我年龄小，没见过黄金，也不敢拒绝来自他们的礼物。

我听到顾念安说，把她带回去吧，也可以和连故做个伴。

何耀祖迟疑了很久，看着我和他略有几分相似的眼睛，还是将我带回了城里。

最开始，他们对我很好，我有了新衣服，上了新学校，见到了很多小山村里从来没有过的新奇东西。

即使如此，我依旧怯生生的。

有人回来，我必定会站起来迎接，也从来不和弟弟争抢任何玩具。

我竭力保持着乖小孩的模样，只是为了那个从未正眼看过我的爸爸，有一天，发现我是个没有疯病的。

我看着他每天下班回来拥抱何连故；我看着他为了逗何连故开心，扮丑做鬼脸；我看尽他们父慈子孝。

而我躲在角落，小心翼翼的不敢打破这一切。

我更加拼了命学习，也许只有我变得更加优秀，爸爸才能看见我。

顾念安偶尔注意到在角落群里神色暗淡的我，会端来水果，嘱咐我好好学习。

我听见顾念安劝说何耀祖：「何雪也是个孩子，你要多关注一下她。」

何耀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疯子。」

书房的门敞开着，那不大不小的声音稳稳的落在了我的耳朵里，我写作业的手一顿，本子上的字迹被晕染的歪歪扭扭。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了，即使我考到了年级第一，即使老师同学都很喜欢我，就连顾念安也会时不时夸赞我一句。

爸爸的嘴里还是只有两个字：「疯子。」

我想我一定是做的还不够好。

爸爸喜欢像何连故那样开朗明媚的孩子，不喜欢这样怯生生的我，是人之常情。

我只能将学习的时间放在晚上，白天我要忙着组织班级活动，忙着帮助困难的同学，忙着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我好像终于成为了像何连故那样开朗自信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