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又得了另一种病。

我总是看见女儿穿着漂亮的裙子在我面前欢呼雀跃，拉起我的手让我陪她一起玩。

“爸爸，笑笑好开心。”

“爸爸，你快醒醒，笑笑摘到一朵漂亮的小花。”

“爸爸……”

在这期间，沈悦给我打过几个电话。

她让我别再乱发脾气躲起来了，问我要女儿的骨灰，说是要给女儿安排葬礼。

再不将女儿的骨灰交出来就要跟我离婚。

可我不想给她。

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她的电话。

我原本还想和女儿赶往下一个城市，带她去看看蔚蓝的大海。

可我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只好回国，跟父母做了最后道别，抱着女儿的骨灰盒躺在病床上，没了声息。

一片黑暗后，我脱离身体，飘在半空看到了趴在床前哭泣的父母。

我眼眶酸涩。

终究是我对不住他们，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跟着父母去处理后续事情时，我看见沈悦正在逗着张圆圆，张库则站在一旁说笑，像极了幸福的一家三口。

曾经我们也有过这样地时光。

沈悦那时还不觉得我无趣，总是缠在我身边跟我玩些新奇的东西。

可时间长了，最初的**也都慢慢消失了，再加上张库搬来这个城市在沈悦所在地医院就职，沈悦留在我身上地时间更少了。

我感觉到危机，开始跟着别人学习逗老婆的新花样，整一些浪漫的约会圣地，可沈悦看也不看，不耐烦地说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

八年的感情已经变了质，在沈悦眼里，无论我做什么，她都没了当初那种期待感，不是说不爱了，而是没了新鲜感，玩腻了。

反倒是在张库父女面前，沈悦变得格外殷勤。

不过半个月不见，张圆圆就康复了。

可怜我的女儿竟成了他们之间的牺牲品。

我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沈悦知道我也死后，会不会觉得自己彻底解脱了？迫不及待地想和张库领证。

张库让女儿进了屋。

“刘然那边怎么样了？”

沈悦的脸色瞬间不好了，略有些疲惫地说：“他瞒着我将笑笑的骨灰带走了。”

张库轻轻拍了拍她，“等他气消了就好了。”

沈悦却讥笑起来：“如果不是他没照看好笑笑，笑笑怎么可能会出车祸？”

“那天出事的人多，场面混乱，你也说了，笑笑伤势过重，已经失去意识，抢救不回来了，我们作为医生，要顾全大局，怎么能够因为私人原因就放弃另一条生命。”

“笑笑的心脏能够和圆圆的匹配上，是她的命，我替她签捐赠协议有什么不对？”

我惊愕地听着沈悦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就因为张库一句伤势过重抢救不过来，沈悦就决定放弃我女儿的生命，赶紧跟病情突发的张圆圆配了型。

可她连抢救都没抢救过，就私自定义我女儿要死了，着急忙慌地惦记着用我女儿的心脏去救张圆圆，怎么敢的！

公交上的人，只有我女儿死了。

死在她妈妈的手术刀下。

莫大的悲哀和愤怒将我笼罩，我气得恨不得扑上去将他们撕碎了。

我不敢想象，若是女儿躺在病床上，意识突然间清醒一瞬，却发现她最喜欢的妈妈拿着手术刀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拿走她的命，内心该有多绝望啊。

她会不会拼命地想要张开喊：“妈妈，我是笑笑呀，救救我……”

“不要挖走笑笑的心脏好不好？”

“好痛……”

“笑笑的心脏没了……”

“妈妈为什么不救救笑笑……”

我忽然蜷缩起灵魂，悲痛的捂住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女儿躺在手术台上时会发生的事情。

可我的心早已在得知女儿死去时，就被悲痛腐蚀掉了。

那里止不住的疼。

像是在随时警告我一样，我的女儿被沈悦摘掉心脏时，比这还要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