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心。
爷爷奶奶去世得早。
于妈妈而言,她只是亲手杀死了那个她早就已经不爱的人。
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追求她的新生活。
我对外公外婆说,对警察叔叔说,发了疯一样地说她害死了爸爸。
得到的却只有鄙夷的神情与质疑的声音。
“小孩子瞎说什么呢!”
“没有一点证据,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一个五年级小孩的一面之词?”
留给我的只有在每一个夜晚,躲在角落的哭泣。
哭到绝望时,却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抱住我,像冬日的暖阳一样温暖。
拨开眼前的泪水时,我却什么也没看见。
妈妈说,我们是一家人。
可她却把所有的温暖怀抱都给了陈郁。
陈郁与我在同一所学校,比我小一级。
妈妈每次都去接他放学,让我自己走回去。
“都五年级了,也该学会独立了吧?回家这么点小事自己做不好吗?”
妈妈总是这么教育我,眼神里还总带着不耐与恼火。
我只是沉默不语,仰起头让眼底的泪水流回肚子里。
我望向小巷子尽头的阳光。
爸爸,我好想你。
陈镇看上去比爸爸之前还要忙。
一周只回家两三次。
可是妈妈毫不在乎。
妈妈只要看到他就笑得没了眼睛。
我才渐渐悟过来。
原来嫌弃陪伴少只是妈妈推开爸爸的借口。
原来妈妈早就已经不爱爸爸。
不爱一个人,可以找到千百种理由推开他。
甚至是杀死他。
可她居然演戏演了这么多年。
演到爸爸掉下山崖,演到我收到短信的那一刻。
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爱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爸爸。
没有她。
学校要开家长会了。
妈妈毫不犹豫地对我说:
“暖暖,你自己去吧,我得陪小郁去。”
“你会理解妈妈的吧,暖暖?”
我望着窗外的绵绵阴雨,只是低头应了声好。
我独自一人走进学校,走进教室,望着班上同学笑嘻嘻地拉着自己的父母奔向座位,我只是愣愣地盯着我旁边的空位。
如果爸爸还在的话,我会不会也笑得和他们一样幸福?
我想得越发入了痴,忽然一个纸团子砸向我的脑袋,才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望向纸团砸来的方向,班上的一个男同学朝我恶趣味地笑着。
“常暖,你的爸爸妈妈呢?真可怜哟!”他的语气嚣张而扬长。
我看着他,默默不语。
周围的同学闻言都朝我望过来。
“常暖没有爸爸妈妈!”
“哈哈哈哈!”
“孤儿!”
肮脏的低语充斥了我整个脑海。
我好像坠入了万丈冰窟,抬头是恶魔的凝望,低头是深不可测的黑影。
周遭的同学在那一刹那都露出诡异而邪恶的笑容。
千夫所指,横眉冷对,将我的心脏包裹,收紧。
我捂着头,把自己埋进了手臂里的深渊。
“常暖,常暖?”
温柔的呼唤将我拉回地平线。
我缓缓抬头,对上了班主任李老师关切的眼神。
“没事吧孩子?”
我慌乱地看向周围,只感觉全班四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灼烧着我全身。
李老师俯下身来摸摸我的头。
“孩子,别怕。”
指尖的温存在我发梢间停留许久。
好像,没有同学们恶毒的窃窃私语,甚至没有纸团砸向额头的痛感。
我望向那个男同学,看见他正和自己的妈妈分享着自己的考试成绩,笑得很开朗。
好像,一切的一切。
都只是我的幻想。
我微笑着对李老师摇摇头,说我没事。
我真的没事吗?
我忽地感到一股冰凉的失重感袭击我全身。
冷汗早就打湿了我的衣领。
我将手搭在身旁空荡荡的座椅上。
冰冷的椅子,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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