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柩透了进来,灰蒙蒙的的房间被那一绺阳光打碎分割开,靠我们这边明亮,靠唤作云恒的男孩一边是噬骨的黑暗。
阳光下是翻滚飞舞得灰尘,沐怀靳没有说话,房里安静得有些可怕,沉默又寂静。
我努努嘴,努力眯起了眼睛,方才看清了那男孩的脸,上面斑斑勃勃得全是泪痕,脸上很长的一条伤口,伤口已经微微结痂,但还在往出渗着血,布衣已经被撕碎了,上面全是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亲人的。
最让人心酸的是他看我们的眼神,迷茫中透着悲伤,小小的年纪,眼神里没有半点天真,全是恐惧和绝望。
洛家被屠的那一夜,我躲在垂帘之后,看向那时候的沐怀靳的眼神,是否与他一样。
沐怀靳是不是也正是因为看了这样的眼神,才放我离开。
那年沐怀靳是迫不得已屠了我满门,那云恒的家人又是被谁所杀,又是为何。
这世间最脆弱的应着就是生命,虚无缥缈,指头抓不住,青光一闪间,就什么都没了。
数百人的姓名,一夜之间全没了,只剩这满山的药材,悲悲切切得唱着悲歌。
沐怀靳看着我,好看的眸子里全是惋惜和悲伤。他向男孩伸出了手,放下了手里的佩剑,慢慢向他靠近。
“云恒别怕,我们是好人,跟我们走可好?”
男孩狐疑得望着他,脚上还是一步步向后退,我有些着急,也向前靠了靠,没想到倒吓着了他。
一个没注意,他磕绊在身后的椅子上,眼看要摔跤,被沐怀靳稳稳得接住。
“小心些,那姐姐也不是坏人,是我夫人,像你爹地与娘亲一样。”
沐怀靳小心翼翼得摸了摸云恒的额头,以示慰藉,经此一事,云恒也放下了心神,双臂环上了沐怀靳的脖子。
单臂把他报了起来,沐怀靳用另一只手牵起我,低头略微肃穆得看着我。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先带他走。”
我点点头,拿起他靠在墙边的佩剑,随他出去。
外面的情况实在是过于惨烈了些,我于心不忍得别过了头。
云恒突然像疯了一样,一阵哭喊,对着沐怀靳拳打脚踢,沐怀靳不解得放他下来,见他哭着冲向了不远处的两具尸体。
“爹!!!娘!!!呜呜呜呜呜”他扑在那两具尸体上,大声嚎哭,似要把灵魂哭出来一样。
“这孩子也太过可怜了些。”沐怀靳挽过我的头靠在他肩上,我的鼻尖顿时萦绕着好闻的青草香,血腥味一瞬间淡了好多。
“你为何执意要救他?”我抬头看着她。
耳边传来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沐怀靳心疼得望着我,
“因为我不想第二次丢下一个家破人亡的小孩子了。”
他的声音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温柔掺杂着悔意。
第二次?我有些愣神,“你还救过这样的小孩?”
沐怀靳宠溺得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小笨蛋。”
啊,我突然懂了他的意思,异样得情感涌上心头。
“你怎得现在说话这么隐晦的。”我切切得怪他,却见他走到那小男孩身边,蹲了下来,语气温柔得像四月和煦得春风,吹拂得我心里痒痒的。
“别哭啦,逝者一去不复返,你还有哥哥和姐姐,我们会保护你的。”说着一把抱起他,用袖口拂了拂他脸上的泪水,男孩呜咽着点点头。
从此,我们俩之间不是只有这白马作伴,还有了云恒。
走在绿荫葱翠的山路上,我怀里抱着云恒,身后是沐怀靳温热的胸膛,我们三个骑着白马,穿梭在百草谷中。
云恒已经停止了哭闹,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我怀里,双眼茫然得四处看着。
大概,他还从来没有仔细欣赏过属于自己家族的百草谷。
“云恒,可以告诉我是谁杀了你的家人吗?”是沐怀靳的声音。
怀里的小脑袋摇了摇,嘟囔着嘴,声音因为染上了恐惧有点发抖。
“不知道,昨天夜里我正在和爹娘用晚膳,突然有一些穿着黑衣服拿刀的人冲进来,爹一个人出去了,娘把我抱进里屋藏在了小门里,嘱咐我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说完也走了,我就听见外面有刀剑的声音。”
云恒顿了一下,声音带上了哭腔,“等外面没声音了我才敢出去,结果就发现叔叔婶婶都死了,房子也被烧了,我找不到我爹娘了……”
声音越来越委屈,我安慰得摸了摸他的头。
“不哭不哭,云恒你告诉哥哥,那百草谷在这之前有什么怪事出现吗?”
云恒想了一会,突然像想起什么了似的,拍拍脑袋。
“有,隔壁家的袁二伯前几日救回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叔叔,我当时躲在树后面没敢看太仔细。”
我感到身后沐怀靳身体一僵,我回头,刚好逆着光看到了他好看的下颚线,和微微皱起的眉心。
“有蹊跷”他冲我点点头,突然马一颠,像是踩到了一块石头,石头从旁边的悬崖上滚了下去,发出“扑楞楞”的空响。
我拍拍怀里的男孩,“百草谷经常来外人吗?”
“没有”,他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山谷外的人进来,除了那个叔叔。”
沐怀靳的猜测是正确的。
“前儿个用午膳的时候,娘亲告诉我被救回来的叔叔好像不见了。”云恒茫然得眼睛转过头看着我。
我意识到这件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我原以为是那些歹人和我和沐怀靳在客栈碰到的一样是凌烟阁的人,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沐怀靳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云恒抓着我的衣袖回头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沐怀靳笑笑,“我叫沐怀靳,这位是我夫人,你唤她晚音姐姐即可。”
小男孩瞅着我,细细端详了我一会,突然说:“晚音姐姐真好看。”
第一次被这么个小孩夸,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倒是沐怀靳一脸得意对云恒说:“我的夫人,自然漂亮。”
“贫嘴。”
约莫着酉时时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们一行三人一路走到了一座不大的城跟前,城门上面大大得挂着,
“桃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