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国有难,我领兵出征,沈谨身着盔甲与我并肩而战。
那一战,兵力悬殊太多,我们打得吃力,死伤惨重。
沈谨拖着中了一箭的身体,抱着遍体鳞伤的我突围。
援兵不到,他只好带着我躲入一处隐蔽洞穴。
黑暗中,他帮我脱衣包扎。
衣衫落地,一双手附上来,我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他一愣,手触电般收了回去。
我费力地睁开眼,唤他:「阿谨,替我包扎,我们之间本就没什么秘密。」
我说的是我们。
不是君臣。
他手抖得厉害,但伤口依然被包扎得十分精细。
他说:「是臣冒犯了。」
他抿唇,又补充道:「殿下,此事,臣定守口如瓶。」
我笑:「以身相许岂不更好?」
沈谨急急打断我:「殿下莫要拿臣打趣了。」
那一年,他是太子的将军,也是一个叫沈辛的姑娘的心上人。
只可惜,在世人眼里,沈辛公主早已死了。
活下来的只有名唤沈琼的太子。
······
太子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风筝,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我与太子乃是一母所出,自小他便最疼我。
那日从寺庙里祈福回来,我最喜欢的风筝不见了。
兄长替我擦干眼泪,一人策马回去替我寻风筝。
再见到他时,他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几只弓箭竖在他胸间,我扑上去摇他,他却怎么也没动静。
母妃没有哭,她看了哥哥一眼,随即看向我。
她抱着我说:「辛儿,从今以后,你要成为你兄长。」
等我穿着哥哥的衣裳从帘子后里出来,母妃正躲在父王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我听见母妃说:「我们的公主没了,我的女儿死了···」
哥哥死了,我成了哥哥,成了太子。
我学国策军法,读经史古籍,样样皆优。
先生说我日后定是难得的明君,我只抱以一笑。
这天下只需要一个好君王,不需要一个无用的公主。
父王驾崩,我按律法登基,众臣朝拜。
先生在我身后,替我理黄袍。
我对先生说:「先生,从今往后,我便再做不成自己了,是也不是?」
先生默然看着我,许久跪地,磕了三个头,我没有拦他。
他字字清晰:「吾皇万岁。」
朝臣们的心思,在我刚刚坐上皇位时便动到这后宫来了。
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厚厚的名册呈在我桌前。
我看着头疼,正好沈谨出征回来,我唤他进宫帮我看看。
「你还不知朕是什么境况?还在取笑朕?当真是惯坏你了。」
我故意摆出君王的架子压他,他胸膛笑得几近抖动。
「那些姑娘入了宫,就是守了活寡,朕拿什么和他们生皇子?」
突然,沈谨滞住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名册中一位姑娘的名字上。
我低头看去,吏部尚书庶女,苏玲珑。
我心底猛得一紧,扯起一点笑容问他:「怎么?同这位姑娘有交情?」
他点了点头,跪在地上,说要拿从前的全部战功换我救这姑娘一命,将她接进宫里。
问他缘由,他怎么也不肯开口,只说是有旧情。
旧情?哪来的情?
我把一盏杯子碎在他身前,他动也不动。
只说:「求陛下开恩。」
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只可惜,我唯独对沈谨心软。
最后,我还是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