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疾步走过这些景象，心中羡慕的泡泡不断上升，快要将我淹没窒息。

“小妹妹，一个人回家呀！害不害怕，哥哥陪你回吧！”

我想逃又被另外一个男人拦住：“不想陪哥哥玩，就请哥哥抽几根烟吧！”

他们笑得让我浑身颤抖，我只好把包里的零钱都拿给他们。

“就这么点？你手机上没钱吗？”

我摇头，心里庆幸手机今天放在家里。

他们又扯开我的书包翻了翻：“真没有，小妹妹你明天再带多点钱吧，这点我们一盒烟都买不了呀！”

我害怕地点头，眼泪夺眶而出，撒腿就跑。

回家后我求妈妈晚自习来接我，她只是粗暴地扯我的校服：“要你穿裙子！不是你勾引男孩子，他们就只找你一个？”

弟弟附和：“是嘛！我就和妈妈你说过，我老看她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她就知道打扮不知道学习！”

可是妈妈，这只是我正常的校服套装呀！还有我各项优异的成绩单你都看不到吗？

妈妈的不闻不问加剧了我被霸凌的局势，我开始整夜做噩梦，不敢不带钱出门。只要一天不带钱，男人恶心的双手就会在我身上不怀好意地游走。

班主任老师先发现我的异常，询问情况后及时联系了妈妈。

可妈妈还是不以为意：“我让她少和不三不四的人玩她不听！我晚上还得接我儿子下书法班呢！”

班主任气得挂断了电话，每天晚自习陪着我回家。可是她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每天陪我。我只好委婉地表达谢意，开始频繁地逃晚自习。

看着我一落千丈的成绩和萎靡的精神，老师们急得冒汗，来我家里家访了几次，却都被弟弟拒之门外。

“不好意思，我妈不在家！”

等老师们走后他又朝我吐口水：“妈妈手机里所有老师的电话我都拉黑了哟～”

现在我死了，妈妈和弟弟应该觉得解放了吧！

妈妈跟着警察来认领我的尸体，看到面目全非的我瞬间低头狂吐。

弟弟死皮赖脸地也要来，他倒平静得很，捏着鼻子讽刺：“丑八怪，死了都是这么丑！”

“我们查到被害前几个小时徐静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她说了什么？”

妈妈嘴唇嗫嚅着，半晌开不了口。

被男混混群殴时我躲起来拨电话向妈妈求救：“妈妈好多男的追我欺负我！你快来救救我吧，求你了！”

我泣不成声，几近崩溃。

她当时却只有轻飘飘的一句：“你不就喜欢勾搭男孩子玩吗？别烦我，你弟钢琴班下课了，我要去接了！”

“啪嗒！”

电话被挂断，我的人生也走到尽头。

警察循例问了妈妈一些相关问题，说明了我身上的情况。

“头部被击打血肿，身上也有多处淤青，面部被铲烂，在她手里我们发现这个…”

妈妈极力忍耐，片刻后却捂住了耳朵大叫：“别说了…”

警察掏出透明袋，里面装着一个沾满泥土的佛符。

那是妈妈当年怀弟弟时，我给她求的平安符。

她拿着东西，领着弟弟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妈妈，你不是老叫我去死吗？

怎么我真的死了，你却看起来不开心呢？

到家已经是六点了，弟弟吵着肚子饿，但妈妈一头扎进我的房间，半天都不出来。

说是我的房间，其实只是一个改造的储藏间。

里面逼仄黑暗，但是我独有的小小天地。

妈妈六岁前给我买的玩具书本我都整齐珍重地保管着，床头贴满了为数不多和妈妈的合照。

后面妈妈没和我再一起照过相，我就把自己的自拍剪下来贴在妈妈旁边。

这是她第一次进我房间，她这看看那摸摸，每一处她都停留良久。

弟弟在门口砸得乒乓响：“你做不做饭啊！我都快饿死了！”

妈妈置若罔闻，最后停在我床头旁的日记本那。

她顿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把它打开。

“妈妈说弟弟是个调皮鬼，在肚子里就害得她不舒服。医生说妈妈高龄生产有点危险，我赶个大早去庙里求佛，僧人说这个符最灵了！希望妈妈和弟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这次终于冲到年级前二十！妈妈怎么还没发现我的成绩单呀！我明明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呀！”

“为什么总是弟弟说什么妈妈信什么！我明明没有和男生玩，他们天天来骚扰我！妈妈，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

“今天弟弟又偷拍妈妈了，我骂了他。结果他倒打一耙，妈妈你知不知道，我也想你信我一回！”

“妈妈，我好想六岁以前，你什么时候还能再给我唱《月亮弯弯》呀！”

里面写满了我对妈妈的思念，对生活的害怕，对爱的渴望…

黑暗里，她抱着我的日记本慢慢蹲下，泣不成声。

我坐在房间的角落，冷眼旁观，只觉可笑。

妈妈，人都死了，现在的你还在哭什么？

门外的喧闹停下来，弟弟骂骂咧咧地拿着手机点起了外卖。

他大快朵颐的模样让我馋极了，我已经好久没吃这些东西了。

我看着发愣，妈妈不知不觉到了我们身后。

“你哪来的钱？”

她幽幽的声音如同鬼魅，手里拎着我的手机。

屏幕亮着，上面是弟弟拿我手机转账的记录。

“你姐姐死了，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