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后宅有了新的女主人。
听起来很荒唐,未来的国母,堂堂的太子妃,竟然真的会被一个小小采茶女踩在头上。
但事实确实如此。
东宫和后宫一样,这里的女人和所有被困在后宅的女人都没什么两样。
夫君的宠爱才是天。
哪怕李素素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甚至论制她都没有见我一面的资格。
但南边进贡的荔枝,太子的赏赐都流水一样的送到她的院子里去。
处处审时度势的下人们最清楚,应该要讨好谁。
“堂堂太子妃,竟用不上银丝碳,这是什么道理!”雪梅为我打抱不平,
看着她不满的样子,还要去太子那里告一状,被我轻描淡写的拦下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吧。”
殊不知这个“忍”字确实不那么好写的,有时候你自认为能忍。
人家却觉得你是上赶着送上来的软柿子。
李素素的耳珰丢了,听说是一对罕见的汉白玉坠子,太子钦赐,珍贵的很。
又不知怎么寻到了我房里。
我一早去了万佛寺上香,回了院里,卧房竟被人翻的一塌糊涂。
李素素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斗篷上还镶着一圈白狐毛,越发映衬的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可怜。
只是太子不在身侧的时候她不必对着我装可怜,
高高的抬着下巴指挥几个仆从:
“搜仔细点,那可是太子前几日刚赏我的。”
我不疾不徐的走过去,好言相道的问她:
“搜完了吗?”
她扬起个自得的笑容,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圈,笑道:
“太子妃娘娘今日戴的耳珰看着眼熟。”
“像我丢的那对。”
其实我本意是并不想与她起冲突的,因为确实得不偿失。
我只想好好的顺利过完这最后的几天,然后拿着休书离开。
只是我越过她看到房内被翻的一片狼藉。
博古架上那副卷起来的画也被人随意扔到地上。
曾被我珍而重之的**的摸过一遍又一遍的那副画像,上面现在不知粘了谁的脚印。
白璧蒙尘。
她实在,真的,不该惹我的。
我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身后的雪梅,
紧接着扬起手臂抡圆了扇在她脸上。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她脸侧立刻高高肿起。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连痛呼声都不敢发出的样子,嫌恶的拍了拍手,眼神冰冷,不屑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
祁越心血来潮娶进来的,从来不止她这一个。
但如此自以为是又眼高于顶的却唯她一人。
李素素似乎不明白,
她能靠着和我五分相似的脸进来,不见得是祁越有多真心喜欢她,
但一定是祁越真心想要膈应我。
“殿下……”
我人还没走进门口已经听到李素素带着哭腔的告状声。
果不其然,祁越小声的安抚过她之后便扯着我的胳膊要我给她道歉。
我惊诧:
“太子侍妾行使的是谁的权利,今日敢进臣妾的卧房,明日便敢进太子的书房。”
“还是说,太子殿下忘了知会我,咱们东宫如今已经是李夫人做主了?”
太子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竟气笑了:
“慕长宁,你这不是挺能说的?”
“孤还以为你已经变成一个没了脾气的傀儡。”
我不做声的静静望着他,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是想看我被人嘲弄,被世人千夫所指,被身份地位皆不如我的女人踩在脚下。
他要我端庄自持的面具也漏出裂缝。
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猜啊,
祈元二十四年的祁越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才过去仅仅三年而已。
过了会儿我才笑道:
“太子是想为李夫人做主?”
他露出那副惯常瞧不起我的样子,目光如炬:
“是又如何?”
我沉默着摘下那一对耳珰,像一个没有脾气的泥人儿,
“白玉温润,和李夫人很相宜。”
太子却像是气急了,
也顾不得这里有多少的外人,掐着我的下巴怒笑道:
“好的很,孤倒要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雪梅把碰倒在地上的物件都一一捡起,过了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提醒我:
“娘娘,太子这次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我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红痕,小心翼翼的捡起那卷画轴,
展开来,上面是骑在高头大马上一位英姿飒爽的将军。
那将军和太子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我声音很轻的缓声道: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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