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唐冉,一个刚结束高考的女高中生。
家里还有个弟弟,叫唐风,在上高二。
他打小就不是学习的料,人也不算太乖,跟任何一个顽劣的青春期男生无异。
但作为姐姐,我总觉得他很好。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唐风打电话给我,说准备了惊喜。
“庆祝我姐高考顺利结束,即将走向崭新未来!定位发你,速到!”
在城郊的废弃公园。我赶到时,没有彩灯,没有鲜花。
他正被几个混混围在圈内打。
看见我,唐风伏在地上,抱着为首混混的脚哀求。
“快看!我姐来了,她多漂亮!陪你们一晚,我欠的钱就算了,行吗?”
承唐风的情,我最终没有跑过黑暗。
也再没有什么崭新人生了。
……
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有人报了警。
警笛声响起,四处奔逃的混混们被一网打尽。
可是来得太晚了。
晚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衣不蔽体,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身上好像有很多伤,哪里都疼。
警灯闪烁,红蓝光夹杂着嘈杂的人声逐渐将我层层包围。
有好心的警察为我披上了衣衫,小心地将我抱到车上。
谁的脸都看不清,只觉得人影绰绰。
睁眼望天,却是个好天气,夜空晴朗,月明星稀。
唐风最终并没有出什么事,法律意义上。
在我的描述下,我的弟弟被社会青年敲诈勒索。
去救弟弟的我则被社会青年性侵。
瞧瞧,真是戮力同心,团结友爱的一家人。
送走警察,爸妈拉着唐风给我下跪,向我道谢。
谢我顾全大局,保全了唐风,保全了这个家。
一家三口跪成一排,整整齐齐,引得其他人频频侧目。
那我呢,妈妈?没有人保全我。
“唐风,告诉我,所有事。”我说。
“我喜欢的女孩过生日,为了送礼,去找混混借了钱。”
“后来利滚利,还不上了。怕你们骂我,没敢跟家里说。”
“姐,对不起!我把你毁了。可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干了这种事!”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姐!”
唐风涕泗横流,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他今年十七了。
我躺在病床上,无端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
那会儿家里还比较穷。
除夕夜,我洗碗时打碎了新买的盘子,五块钱一个的那种。
粉粉的,蛮好看的。
输了麻将的爸爸循着声音找来。
看着他铁青的脸色,七八岁的唐风像个男子汉一样躲在我身前,昂着头背了锅。
那年除夕,弟弟被揍时的哭喊和烟花炮竹声两相呼应。
哭完了,唐风挂着泪抱着一个红色罐子悄悄来找我。
那是更小时候,家里买的旺仔奶糖罐。
糖吃完之后,成为了他的零花钱罐子。
他从里面数了钱,第二天我们一起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新盘子。
后来,他还从里面掏过钱给我买过发夹之类的小玩意。
我有时候花光了饭钱买杂志,也会去掏那个红色罐子。
直到今天,那个罐子还摆在唐风的卧室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俩本该这样相互扶持着一路长大,血缘亲厚,寥寥数语难道。
但可能是学业太忙了,我都来不及注意,距离那年除夕,已经过去近十年了。
物件和人不一样,存钱罐无非是落了些灰。
人长着长着,却是会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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