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这个村子最漂亮的女人。
为了救我这个傻子,委身恶魔,凄惨死去。
为了活命,我向害死妈妈的罪魁祸首下跪磕头。
后来,那人把我丢进蛇窟。
可最后,断了双手双脚,死的人却是他。
我从小生活在好人村,因为这里大多数人都姓郝。
可这里没有一个好人。
只有听话和不听话的人。
我妈是这个村子最漂亮的女人。
被大伯带人拐来的。
奶奶拍腿一合计,撒泼打滚就把母亲给了她的傻儿子。
然后,就有了我。
我没有名字,在我爹死后。
我继承了他的称号,成了小傻子。
母亲天没亮就被奶奶赶去地里干活了。
奶奶站在窗边瞥着我打量。
混浊的眼里闪过精光。
“小傻子,今天打扮漂亮点。”
我点点头,不敢反驳她。
村里曾有个忤逆大人的女孩被扔去了后山。
据说,那里有狼。
我换上最干净的衣服,将脸洗干净。
坐在村头等着母亲。
看她远远的挑着粪桶过来。
我连忙站起来,可她越走越快。
到了我跟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
一把扑到我身上,全身裹着粪臭味。
“傻子穿什么干净衣服?”
我又痛又委屈,她甩给我一巴掌 。
身上沾满了泥土,头发也被扯乱。
她利落的爬起来,拎着我往回走。
我连忙哭着跟上她的步伐。
周围看戏的人嗤笑,“傻子又被揍了?”
到了家门口,她又回头警告我。
“别忘了我说的。”
“傻子就该有傻子的样子!”
奶奶站在院子里盯着我们俩进去。
嫌弃的往后退。
“吃屎了?两个都这么臭!”
又瞪着我,“小傻子,不是让你好好收拾?”
我低下头,“我不会。”
外人面前,我一贯木讷,反应迟钝。
她啐了口唾沫,“死丫头,养你干什么?”
抄起一旁的棍子就要往我身上打。
母亲忙拉着我进了厨房。
院子里还能传来她的骂声。
母亲麻木的切着菜,我蹲在地上拔鸡毛。
今晚大伯他们就要回来了。
他们每个月出去一次,去找“货”。
到了月底再送一批“货”回来。
所谓的货,大多是年轻姑娘,偶尔也有男孩。
如果是男孩,会被许多人家抢着买回去当儿子。
如果是女孩,要么被卖到老巢要么像母亲一样……
做完一桌子饭菜,我咽了咽口水。
肚子饿的发慌。
母亲的手刚碰到馒头。
就被奶奶筷子一拍。
她苍老的眉头皱着,盯着人的眼神像是恶鬼。
“晚上人多,你们一人吃半个得了!”
母亲缩回手,拉着我到院子里等。
我们娘俩从来不能上桌吃饭,晚上一人一个馒头。
我坐在地上啃着硬馒头,母亲又掰了一半给我。
屋外夜色漆黑,母亲出神的望着远处。
月色下她更加漂亮。
安静得像是随时都会化作一阵风离开。
奶奶已经在躺椅上打起了呼噜。
我轻轻挪到她旁边,压低声音。
“妈,今天是我错了。”
“你不要生气。”
她似一下回过神,轻轻摸着我的脸。
“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恶狗吃人不吐骨头!”
“我们没有打狗棒,就只能学会装乖!”
我点头,表示记住了。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又抬头看向天空。
一直到很晚,大伯才骂骂咧咧的带着人回来。
我懂事的端着盆子给他们洗手。
这是这里的规矩,他们每谈一笔生意回来。
都会洗一次手。
奶奶说,“这样就洗去了满身孽债……”
每每此时,母亲的表情就很怪异。
我悄悄往他们身后看去,这次没有姑娘。
只有地上躺着一个从袋子里放出来的男人。
应该比我大上几岁。
满身血污,眼睛蒙着黑布,胳膊以一种畸形的角度弯着。
他被扔在院子里,奶奶领着大伯他们往屋内走。
大伯向奶奶抱怨,“妈的,最近查得紧。”
“只能捡回来一个!”
奶奶有些狐疑,“不会有诈吧?”
大伯喝了口酒,“是个傻子,我们蹲很久了”
我站着院子里,盯着地上的人。
原来是傻子么?
真好,以后就不只我一个人被叫傻子了。
傻子被扔到了猪圈里,浑身沾满猪屎。
可他依旧睡得很香,连骨折的胳膊也没喊疼。
听大伯说,被他们药晕了。
我偷偷去看了眼,果然是个傻子。
钻回被窝,我凑在母亲耳边。
“妈,今天被抓来的真是个傻子!”
黑暗中,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有。
沉默许久,才拍着我的背。
“清清,如果以后能出去,替我多看看。”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又像是已经睡着了。
我其实有名字,母亲给我取的清清。
我甚至知道,傻子不是我爹。
母亲在来之前就有了我。
所以……
母亲说,“傻子也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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