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盈盈在医院住了两星期才出院。
出院回家那天,哥哥怕她虚弱摔倒蹲到车门前背她上楼,爸爸妈妈则是将水直接递到她嘴边。
好似她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精致瓷娃娃。
我被迫跟着他们回家,听见爸爸一路都在念叨指责我,“梁清然这个没心没肺的,我看她眼里一点都没把我们当家人!好的不学尽学坏的,真是丢尽我们老梁家的脸面!”
妈妈动作温柔地给梁盈盈盖毛毯,没好气地附了一嘴,
“到底还是清博和盈盈和我们亲,梁清然这个样子,早点嫁出去了事。”
哥哥梁清博给梁盈盈切水果,经过厨房时发现了餐桌上的蛋糕。
“谁给盈盈买的蛋糕?”
我看过去,那是我提前几天亲手去蛋糕店做的蛋糕,挑了今天送过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但也同时是梁盈盈的生日。
我将期冀的目光投向妈妈。
只见梁盈盈说了一句可能是我的之后,我看见妈妈下意识皱了下眉,表情厌恶地走过去将桌上我花了整整五个小时制作的蛋糕丢进垃圾桶。
手像沾了什么垃圾一样用消毒液来回洗了好几遍。
“她的东西咱们不要,晦气!”
“盈盈乖,今天你生日,爸爸妈妈带你出去好好庆祝,吃更好的蛋糕。”
我攥紧拳飘在厨房垃圾桶,看着被摔成一片狼藉的蛋糕。
上面写的“祝我自己生日快乐”几个小字已经不成模样。
早该知道的,他们从来没意识到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只是妈妈口中的那个“晦气”仍然像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我千疮百孔的心脏。
我跟梁盈盈双胞胎,比她早出生半小时。
只因我出生时很费劲,耗了妈妈全身的心力,生下来后不哭也不闹,成了爸妈眼中的怪胎。
而梁盈盈则生产得很顺利,长得比我白嫩,哭音嘹亮,惹得所有人爱不释手。
出生后,家里原先逐渐走下坡路的生意突然好转起来。
爸爸的事业如日中天,快速扩张,不到五年的时间,迅速成了业界龙头。
爸爸时常抱着梁盈盈狠狠地亲,又抱又举,说她是上天降临我们家的福星。
就连妈妈也因为带着她成功混进了贵太太圈。
而我则成了他们口中没用的讨债鬼和祸害。
我五岁那年,偷偷喂养的小狗为保护我冲着梁盈盈吠把她吓哭晕了。
哥哥很生气,踹伤我的小狗替梁盈盈出气。
回家后的爸爸更是暴怒,拿出衣架打得我后背全是淤青伤痕,“狗娘养的祸害!你想害死你妹妹吗!”
妈妈在房间里哄了梁盈盈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失望地找到我,一句话不说先给了我一巴掌。
“你听着,这个家里,你妹妹最重要!”
“要不是有她,你早就被我们送给别人了!”
那时,我还在可笑地想证明,证明自己也有一点点重要。
可后来,大年三十寒冷的晚上,梁盈盈想要我的礼物,我不给,就被爸爸妈妈丢到门外整整一个晚上不能进门。
我高烧晕倒在家门口,妈妈把我摇醒,第一句话先是问我,“你妹妹因为你哭了一晚上,你认不认错?”
我不知自己有什么错。
但本能的求生欲望让我丢弃了所有的是非和尊严。
我冷得浑身发抖,咬破嘴唇拼命让自己存留最后一丝意识,眼泪糊满了脸,迷迷糊糊地答,“...知错...我知错了...”。
爸爸动作粗暴地拎起我的衣领把我往车上带,“再有下次,你就死在外面自生自灭!”
从那天起,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地位。
只要我跟梁盈盈发生争执和口角,被斥责咒骂和惩罚挨打的一定是我。
渐渐地,我变得冷漠和麻木,不再去跟妹妹争夺爸妈的宠爱,像个陌生人冷眼旁观地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家庭幸福。
直到最后,被他们丢弃在郊区外破烂恶心的仓库里。
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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