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蜡烛的时候,我站在我妈身边,看着她双手合十许愿。
她发间添了几根白发,性格却还是像个小女孩。
被我爸宠的。
我伸出手挡在蜡烛前,她吹了一下,火苗纹丝不动。
她变了脸色。
林言笑着打趣,“这蜡烛防风能力还挺强。”
我妈又吹了一下,还是不动。
她表情迟疑,伸手去抓我爸的手臂。
“是不是宝珠来了?”
宝珠。我姐姐的名字。
我突然就觉得很无趣。
一个死去的,不应该存在的人,被他们如珠似宝地惦念着。
而我就只能做那棵默默无闻的小草。
我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名字,姐姐的名字倒是很早就想好的。
我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劝慰她不要想太多。
这一次,蜡烛灭了。
亲戚们都很给面子,直到散场,也没人提起我的缺席。
好像我不曾存在一样。
其实我知道,我在亲戚间的名声也算不上好。
因为我妈十几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在亲戚面前哭诉我的叛逆,我的冷血。
她说,在她感冒生病,发高烧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都没有去看她一眼,给她倒一杯热茶。
于是亲戚觉得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是妈妈,你忘记了吗?
我倒水给你的时候,被你毫不客气摔在地上。
“我还用不着你伺候。你别以为像这样给我倒杯水就能讨好我。”
我不说话,低头默默将一地狼藉打扫干净。
我在她的眼里有千般万般缺点,又蠢又笨,只会死读书,沉默寡言,不会说话,不讨喜,冷血无情,不孝顺。
一个个标签被她毫不迟疑地贴在我身上,于是,我慢慢失去自己的名字,成为亲戚之间,互相对视一眼,不用开口也了然于心,再异口同声叹一口气的存在。
他们教训自己的孩子,“可不能和那个谁一样。”
又或者在我身上找找心理慰藉,“算了,至少你还比那个谁懂事点。”
亲戚们离开后,我爸我妈回家,我仍然没有音讯。
其实我给他们打过电话的。
在我决定自杀的那个夜晚。
我站在海边,海风吹起我的长发,耳边是海浪翻涌的哗哗声。
我想,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只海鸥,逐浪而生,永沐自由。
已是深夜,我妈被我的电话吵醒,我还没开口,她就不耐烦。
“又有什么事?你工资发了吗?赶紧把钱给我转过来。”
“这个月的钱还没转吧?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这些年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赶紧还给我。”
我原本想问她,妈妈,你对我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爱?
可我做了几个小时的心理准备,才终于按下那个拨号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毫不留情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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