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那年,来到了安宁寺。
众僧见我一个小姑娘漂泊无依,便收留了我。
我并非自愿出家,因而带发修行。
而寒山是弃婴,想必是因为他那与生俱来的梵印,抛弃他的人将他丢到了佛寺门口。
我自十二岁那时就知道安宁寺得了个宝,对寒山寄予重望。
寒山肩上肩负着安宁寺的未来,甚至于是整个佛教的未来,因而他步步小心,唯恐行差踏错。
我本是对这种亦步亦趋照着书养的孩子没什么好感,可是寒山长得好看。
还是少年,便已出落的唇红齿白,因而我对他格外的好。
寒山话少,更因光环的加持,师兄们敬他重他不敢与他多言,但我就不一样了,我隔三差五便去找寒山玩,因此知道了寒山的秘密。
他养了一只小兔子,那只小兔子可真是白净可爱,寒山到底是孩子心性,自然喜爱。
好景不长,这只兔子被住持发现了,住持将小兔子送出了寺外。
在我看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住持十分生气,气到若不是出家人不食荤素不乱杀生,他怕是要将这只兔子剥皮抽筋的地步。
住持认为,身为佛子,尤其是寒山这等有光明前途的佛子,理应爱众生而非爱一物,若是过于爱一物,那么对众生的爱便不会太多。
我偷偷从门缝看着红了眼圈的寒山,我想,住持这话当真是放屁。
连爱一物都不能,又何谈爱众生?
我翻墙出去,替寒山寻回了那只兔子。
很多年以后我都记得他看到兔子时的欣喜,怕被住持再一次发现,我将兔子养在了自己屋中。
因而,寒山总来我这看望小兔子。
我问他,住持对他这样严苛,他是否厌恶这里。
寒山摇摇头,“你不知道住持为何会对我格外严格。”
“这种事儿难道还别有隐情?”
“住持对我寄予厚望,为我勘探了天机,天机道我命中有一劫数,若是能突破便能立地成佛,若是不能结果不会太好。”
“那你这劫难又与兔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太平盛世还有兔子成精?”
寒山看了看我,笑道,“你总是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我这劫数与情有关,不知是什么情,但总归防着些才好。”
我似懂非懂,却觉得像寒山这样的人活的实在太累,“人被寄予厚望确实太累,可是寒山,你首先是一个人。”
“我是个人,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的意思是,你首先是你自己。”
寒山默默地低下了头,“般若,你要是比我大就好了。”
“为什么?”我一头雾水,我不过十二岁,寒山已经十五岁了,怎么着还想要投胎到我的肚子里?
“如果你比我大一些,当初捡到我的人是你,就好了。”
我忽然明白了寒山的意思,原来他也不想承担这些重任,只是于公于私,他都无法摆脱。
气氛有些沉重,十二岁的孩子讨论这些为时过早,我仰头尽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寒山,就算我年纪比你小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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